毕竟他这个阿弟的身子骨有多羸弱,沈溯再清楚不过。
沈洄的身子骨,羸弱到睡着睡着便能忽然没了鼻息,是以他睡着时身旁总要有一个清醒的人在,时刻注意着他的鼻息,以免他次日再无法醒来。
沈溯看着沈洄苍白清瘦的脸,轻轻叹了一声。
自十年前阿洄找到他救起他的那时候起,他便从未想过再离开。
他在沈洄身旁坐了许久才离开,离开前再轻轻地为他掖了掖被子。
走出屋前,他将沈洄给他的那本《孙武兵书》在怀里放好,如护珍贵之物。
待他走出沈洄的这处庭院时,他又将头低了下来。
似乎只有在沈洄面前,他才会没有任何负重,是以才会擡起头来。
庭院门外,张管事仍在原处等着他。
他跟在张管事身後,往侯府的西北方向走去。
往他八岁之前一直生活着的那个咫尺小院走去。
他每一次回侯府来,都会陪沈洄坐上几个时辰,也都会——被带回这个小院。
小院里总是清扫得很干净,一如他从前居住时那般干净,不过是从前是他自己做的清扫,如今是府中下人来打扫。
而除了他回侯府来的这一日这间小院院门会打开之外,平日里门上都会落着锁,仿若这是侯府的禁地,谁人也不能靠近。
来到小院外的沈溯双手又已拢成了拳,手心里满是涔涔细汗。
显然他极为畏惧重回这个地方。
可从无人在乎过他的感受,张管事只会在他走进小院後在门内落上一把厚重的大锁,显然是以防他逃掉,即便他从未有逃过。
尔後张管事会停在院子里,看着他走进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屋子。
饶是白日,那屋子里也会点上满屋的蜡烛,将窄窄的屋子映照得每一个角落都变得通明。
随後便是一顿持续至少半盏茶或一盏茶时间的鞭笞声,那竹篾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却始终不闻受笞之人半句喊叫声,只偶闻女子癫狂一般的嘶喊声。
今回亦如从前的每一回一样。
小院丶窄屋丶烛火丶鞭笞声。
只是这一次,竹篾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较以往都要狠厉,也响得更久。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名姿容倾城的妇人自小屋走出来。
妇人即便不饰朱钗不施脂粉,也依旧掩不住她的倾城之姿,然而却见唇色发白双目腥红,仿若才自疯魔之境出来似的。
更见她用帕子拼命地擦拭自己的双手,好似她手上沾了什麽令她嫌恶不已的脏东西一般,直擦得手背通红都不见她有要停下的迹象。
她走出小院,一次也未回过头。
张管事站在门内,恭送她离开,尔後将院门阖上。
直至夜幕完全拢上天穹,才见沈溯自小院里出来,仍旧由张管事给他带路至侯府後门。
沈溯离开平阳侯府时,天下起了雨。
他低着头避着有火光的地方,慢慢地朝城西外的方向走。
他似要将自己匿在黑暗里,让谁人也瞧不见他。
雨愈下愈大,于他走过之处,借着隐隐微光,似有血水顺着他鞋底晕开在地上的雨水里。
作者有话说:
[1]古代的书签叫“牙签”,因为早期的书签是象牙做的。
emm……沈溯和沈洄都是成长型的设定,不是开局就是大佬的设定的。
o(╥﹏╥)o裸奔好难过,没有存稿好难受,每天中午都得泡上咖啡打起精神来码字,偏偏还是个怎麽都提不上速度的龟速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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