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枕头下挣扎起来,喉咙出窒息的怪声,几次抓住枕头试图推开。
我死死地按住双手,没有心软。
他的手脚持续扑腾,指甲嵌入我小臂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想,你该去死了。
然后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在枕头上。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失去了力量和意识。
我静静地伫立在床边。准备好现场后,木然地通知医院,殡仪馆,和家人。见到他们后我表面哭的撕心裂肺,其实心里白茫茫一片。
他长期卧床,患有心肺疾病,大概率他会因心肺停止而死亡。
在完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主治医生大概率会判断他是自然死亡。
如果是其他不熟悉的医生,可能会认为这是肺栓塞。
如果现场足够自然,医生会在死亡诊断书上签名,这样事情就结束了。
但是绝对不能转由法医尸检,如果现结膜点状出血就可能被怀疑是人为按压窒息。
因此我作为直系家属坚决不同意尸检。
姑姑想争取尸检,我哭着对她说:“我爸爸在的时候已经够痛苦了,好歹得让他完整地走吧…”此外,我提前定下了后事相关的一切。
简单的葬礼之后,短暂停尸,用最快的度让伏明义火化。
我姑姑怀疑我。
她大概是看到我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察觉到我偶然间漏出的无神与反常,觉得我一定是做了什么。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从前,后来数次争吵时她都会旧事重提,有意无意地说我是杀人犯。
可我不在乎。
她没有证据。
销毁尸体后,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背井离乡去大学,去到各个城市。
终于摆脱了那个泥潭,我要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
以为她在光里,终于可以离她近一点了。
结果她在做什么啊…
到头来我背着一身血污,求得一场幻灭。
我又见到伏明义,他是没完没了的噩梦。
我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只觉得他站在我的床边拿着枕头看我。
我抄起床头柜上的剪刀,向自己的另一只手腕挥去。
我也该去死了吗。
那真是解脱啊。
忽然手腕停在半空中动不了了。
他还是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低声说,“别做傻事。”我的手被掐的缺血白,无力地垂下。
过了好久虚弱地哽咽哀求她和他,“放过我吧…”
抓着我的手有些颤抖起来。
“爸…”
床边的人怔住了,握着我的那只手僵硬地松开,身体依靠在我的枕边仰头不语。突然失声痛哭,用手捂住脸。
过了好像很久,她擦了擦眼泪,转身捧住我的脸。离我好近,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鼻尖对鼻尖,鼻尖冰凉。
她的泪滴到我的身上,灼热刺骨。
“哎,小羲。”
她温柔地唤我。
“我们一起去死吧,好不好。”
“一起下地狱。”
我无知无觉,神智错乱。
意识游离于躯体之外?
只感到异常温暖安然。
她眼里的光像从我黑色眼睑里透进来的夕阳色烛火,奇诡危险却美得动人心魄。
来将今晚的一切都烧死,她与我一起,从此我们就摆脱了寂寞枯竭的命运。
我好像清醒过来一秒,笑了,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