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夏槐:“首先把麻醉机打到手控,病人有自主呼吸,这个时候是有呼吸机抵抗的,那麽机控就是对他的一种刺激。然後加丙泊酚,阿片类药物,紧急的时候也别管他们做不做电生理了,把肌松药加下去,把补液开到最大,让药快速滴进去。最後再等上级过来。”
师弟有些崇拜地看她,或许是因为宗夏槐出现在他最手忙脚乱的时候,自信而强大的气场是那样迷人。
“师姐,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很严重?那个病人要紧吗?会不会有术中知晓?”
宗夏槐摇头:“及时把药加下去,这一点时间,病人是不会知晓的。你要回去好好看看书,抑制痛觉和记忆所需麻醉药的浓度比抑制运动反应的麻醉药浓度要低,在不用肌松药的麻醉中,病人通过体动来预示可能发生术中知晓,在这一阶段加深麻醉就可以抑制术中知晓的发生。”
术中知晓指在全身麻醉过程中发生意识的恢复,病人对周围环境或声音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感知与记忆,全身麻醉後病人能回忆术中发生的事情,并能告知有无疼痛等情况。术中知晓属于全麻严重并发症之一,它会对患者造成严重的心理和精神障碍。[1]
一般来说,术中知晓是麻醉医生长时间没有发现并处理病人的情况。
肌松药,顾名思义,让肌肉松弛,抑制病人体动。在肌松药给足而镇痛不足时,容易导致术中知晓。
但如果病人术中知晓了,血压心率会往上走,除非手术间医生护士都能无视监护仪尖锐的报警声。
而且现在手术间都有监测脑电波的仪器,可以用具体数值反映麻醉深度是否到位。
宗夏槐提醒说,“下回电生理老师来‘扎针’的时候,你可以请她帮忙接一下脑电。”现在大家图省事,很多人都不接。
师弟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姐。”
他仍有些惶惶不安,宗夏槐问:“你是今年的专硕还是社培?”
师弟说是专硕,那麽就是本科刚毕业,不过23丶24岁。宗夏槐问了他本科的专业,果然他并不是麻醉学专业出身,而是临床医学。
临床医学包括麻醉学,麻醉学和内科学,外科学,妇産科学等一样,都是属于临床医学的二级学科。
但是基本上从本科阶段开始分出的二级学科,例如麻醉学儿科学,都比较累人。
宗夏槐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不要紧,刚上临床的时候,犯些错不要紧,但是一定要长教训。”
看着新人,就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宗夏槐透过他,像看到了当年的小姑娘。
师弟几口扒完饭,“师姐我先上去了。”刚毕业的学生犯了错,连饭都不敢慢吃,哪像她们这些“老油条”,换饭时间吃完了饭也会在下面坐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才上去。
师弟走了,面前又有一大团影子遮住了光。
宗夏槐擡头:“?”
谢宜年忍着醋气:“夏夏和别人聊得好入神。”
宗夏槐:“……”
谢宜年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宗夏槐就想起姑娘追他到手术室的事情,心情迅速不佳。
他还这副不会好好说话的模样,宗夏槐“哦”了一声,起身就走。
只听谢宜年幽怨地说:“现在消息也不回了,原来是在忙着和别人聊天。”
现在是饭点,餐厅人来人往,都是同事,宗夏槐压低声音问:“你做什麽!”有一些恼意。
谢宜年是纸老虎,宗夏槐稍微凶一些,他就怕了。谢宜年小声重复:“你又不回我消息……”
宗夏槐不想引人注目,快速说:“我没看手机,晚上再说吧。”
只得到对方控诉的眼神。
所以说“办公室恋爱”就是这点不好,倘若谢宜年是外行人,便真信了这套说辞;偏偏他天天都在手术室里,所以知道麻醉医生不可能不看手机。
“晚上再说。”
宗夏槐扔下这句话就飞快地跑走了,生怕慢一秒钟大家的注意力就转过来,然後她就不得安生了。
回到手术室,宗夏槐打开手机一看。
谢宜年:【你好凶。】
宗夏槐发现自己对他始终很难狠下心肠,她明明不想回他消息,却还是解释了一句:【上午你们手术间出事了,不信你去问问黄朝,19号。】
谢宜年还真从23号跑到19号,问师兄是怎麽一回事,黄朝说:“你消息还真灵通,麻醉药没给够,就刚才,我在镜下挖瘤子呢,病人忽然动了,脑子直接鼓起来了,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还好第一台老杨不过来……”黄朝说:“病人没出什麽事,我也没打算和老杨说。”也算是给麻醉老大一个面子。
护士在那边记单子,无语道:“行啦黄朝,你说到现在了,再*说下去,小麻要给你自刎谢罪了!”
房间的小麻窝在麻醉机後面,如惊弓之鸟一样盯着监护仪。
“人家是新人,要给人家一点机会。”护士对小麻说:“你别睬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今天这事是小麻做得不好,但麻醉老大也批评教育过了。黄朝心里有火,骂两句正常,一直揪着人家说就不对了。
不过黄朝也不是要揪着不放的意思,只是他们组一贯这个风格,他们组老大老杨经常把人骂得狗血喷头,因此组里人人练就强大心理素质。
黄朝高估了新人小麻的心理素质,无意中给人造成了伤害。
黄朝意识到这一点後就停下来了,转而和护士说笑,这会儿手术已经到尾声,黄朝把位置让给谢宜年,交给师弟收尾。
黄朝并没有和房间里的麻醉医生解释什麽,从黄朝的角度来讲,本来就是麻醉做错了事情,他没往上报就已经很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