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认字为人沉闷,不说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是欠了他银子似的。到了院子里,将芸苔籽一放下,小山一样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李村长早年读过不少书,奈何科举一直没能再上一步,也只是得了一个童生的名头,便将科举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奈何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送去社学一年半载,竟然连大字都认不全,李村长气急,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李认字。
没想到取名后李认字竟真的沉下心来读书,李村长一家高兴不已,却发现他并不是在读书,而是在画画。
画画?一个身形如山,壮硕如牛的庄稼汉子,喜欢上了画画?
李村长两眼一黑,却听夫子说:“认字是个好苗子,画画也不失为一门好手艺。”
李村长看着李认字画的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脸黑如锅底,断了李认字的画艺之路。
从那以后,李认字便跟着家里种庄稼,人也越来越沉默。
宋老汉笑呵呵将俩人迎进门,“难得人都齐全了,饭菜马上就好。”
几家人难以推却宋家人的盛情,本想着喝口粥就走,但看着饭菜有鱼有肉,荤素搭配,都惊讶道:
“宋嫂子,这大鱼大肉的,还是留着给自家孩子长身体吃吧。”
宋老汉正色将人按住:“当日要不是在场各位坚持要上山去寻大郎,大郎只怕是凶多吉少,请恩人们吃一顿饭,怎么使不得。”
宋大郎也爽朗笑着道:“大伙别据着,敞开了吃!”
林老婆子三个女人道:“对,敞开了吃。”
宋家人热情难捱,几家人这才坐下来象征性夹了几筷子菜,就是不夹肉。
一顿饭吃了个半饱,宋老汉也不卖关子,笑着道:“这些菜,都是用新油炒出来的,这油名字叫黄花油,大伙可吃出与猪油有何区别?”
五家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饭桌。
宋老汉继续道:“大郎昨日刚去县城里卖过,50文钱一斤,今日将大伙聚起来,就是想问一问大家,有没有意愿加入咱们,一起榨油。”
林老婆子将筷子放下,笑吟吟:“人多力量大,这灾荒年头,粮价也贵,倒不如大伙一起,多攒些银子也好。”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五家人都惊住了。
这年头,各家各户但凡有赚钱的营生,恨不得捂得严严实实,宋家人就这么说出来了?
同时目光震惊地看向桌面上那些油亮亮的菜,这些竟然都是用芸苔籽榨出来的油?
芸苔籽那黑乎乎的东西也可以榨油?
真是闻所未闻。
王二狗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摆着手道:“不成不成,宋大伯,这是你们家的营生,我们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