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家老大吧?”
“对对对。”
……
人群後方涌起骚动。“眼镜”惊诧地循声望去。
门口,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高个青年拄着拐杖逆光而立。他形容枯槁,长款黑风衣空荡地罩在身上,从领口袖口可见里面是一套病号服,杂乱无章地叠着。头发丶胡茬亦是乱糟糟的,恍若一个仓皇逃出的难民。
来人便是“眼镜”的堂哥,孔季。
“眼镜”三两步上前拦住孔季,可还没等他将其劝离,就听见刚刚还奄奄一息的二婶在背後气势汹汹地吼道:“你来做什麽?滚啊!”
咆哮声凌驾上空,如一柄柄凌厉的刀,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亲属们面面相觑。
霎时间,四下阒静,唯有女人的一声声谩骂响彻厅内。
“为什麽死的不是你?”
“当初就不该收养你!”
“我真是瞎了眼!”
“苍天无眼,好人没好报!”
“如果没有收养你,我的小铭就不会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我们的钱!”
“是你,是你害死了小铭!”
“你怎麽不去死啊!”
……
骂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宛若凶猛的浪潮,一下一下撞在孔季心口,撞得他浑身发痛,喘不过气。
顶着周遭一层层浓稠的或可怜或狠戾的目光,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行进。似是蜗牛,背着沉重的壳。
“眼镜”不忍,冲过来劝道:“别去了,二婶不想见你。”
孔季当然知道,现下的他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他该被抽骨扒皮,该被钉在柱上,该被一人一刀地凌迟,他该一个人躲起来,最好一个人安静地去死。
可是,他……他怎麽能不来看弟弟最後一眼呢?
开口时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眼眶发红,湿润的光里有哀恸在流动,他说:“我想,送一送小铭。”
“让他滚!”
“让这个害人精滚!”
“害人精害……”
歇斯底里的吼叫消耗了女人仅剩的精力,一口气没接上,昏了过去。
所有人围上前。
“哎!快打120!”
“快!快!”
……
跑动的人群擦过拐杖,背後不知是谁是有意无意地搡来一掌,孔季被推得一个趔趄,毫无防备地栽下去。
“咚。”
膝盖撞击冰冷坚硬的地砖,迸发钻心的疼痛。
比车祸那天还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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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好了。我们去送货吧。”
钱姝将灵液装进背包,转身与正在一旁认真阅读《制剂大全》的苏珩说道。
苏珩这人属实是精力旺盛,刷完碗也不休息,见钱姝在配置灵液,自己安静地在一旁默默学习。
“嗯。”应完,苏珩的视线才缓慢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