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麽玩笑呢?”韩母给姐姐倒茶,听见姐姐这玩笑话觉得被冒犯到。
“你俩来不会就为了逗我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玩!大过年的!”韩母还在责怪着两人。
直到外甥说:“姨夫已经在西藏了,他怕你受不住……”
话还没说完,只听瓷杯落地的声音,热水四溅,溅到韩母的脚上,瓷片丶地板丶四周是刚醒好丶碧绿的茶叶……
不得已,外甥订了机票,陪韩母去西藏。
劝说中,韩母唠叨着丈夫不告诉她,还想不让她过去见儿子,她收拾着东西,看时间还够,又跑去了厨房。
和面丶拌馅,拿出擀面杖,包起了饺子。
饺子出锅,还盛出一碗来端到外甥面前,给他往碟里倒了醋。
“来!你哥就爱吃我包的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快尝尝!”
说完又跑去厨房,找到保温桶,将饺子一个一个摆好,盖上盖子。
她都忘了,刚出锅的饺子需要晾一晾再装,不然就坨一起了。
“我得多给他装点,他饭量大。”韩母自言自语。
李思忆自己找路,来了太平间。
当她说出韩冰这个名字时,眼泪便夺眶而出,她本来就对方向不敏感,害怕密闭空间,她恍恍惚惚地走进去,毫无秩序地去拽一个又一个台子,不是韩冰,这个也不是……
她多希望,韩冰不在这,是他们搞错了,她要告这些医生丶告这些说韩冰没了的人!怎麽能拿这种事糊弄她,大过年的开这种玩笑!。
秦岭清闻声从另一边拐角里走出来,看见李思忆这般模样,他也迈不开步子,一个拐角两个视野。
韩父在握着冰凉的手泪流满面,李思忆在抱着一丝又一丝的幻想找着韩冰。
李思忆看到了秦岭清,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这麽不希望看到他,他站在那,仿佛就是在告诉她,韩冰躺在这。
她走近,韩冰侧了身,她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位叔叔在告别。
她艰难地迈着沉重的两步,到了面前,脚下才像踩了棉花一样。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睡的好安详!他之前不这样的,他睡觉很不老实,还会打呼噜,有时候磨牙,有时候说梦话,坏习惯可多了。
这根本不像韩冰,他不会安静地躺着的。
手指颤巍巍地伸出,隔着空气都能感觉他脸上的温度,她先摸到他的眉毛,她之前总是羡慕他眉毛浓密,根本不用花钱去纹眉。
韩父没说话,跟秦岭清默默走出太平间,在外面沉默着。
同时,里面也沉默着。
李思忆摸他眉毛丶眼睛丶鼻子丶嘴巴丶耳朵……
她再也看不到他把这两只下眼皮扮鬼吓她了,再也听不到他喊她李思忆丶喊她宝贝,再也感受不到他用胡茬故意蹭她脸丶蹭她鼻尖丶蹭她脖颈……
她摸着他的头发,他也不会打她的手,说长不高了。
李思忆弯腰,左手擡起他的头,右手穿过他的脖子,揽着他。脸凑过去,贴着他的下巴,左手揉着他的耳朵,眼泪顺着李思忆的耳朵流落到韩冰的下巴,沿着他的下巴回到了耳朵,又重新回到李思忆的左手……
没有了呼吸,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秦岭清和韩父始终没有等到李思忆出来,两人不放心,重新回去,发现李思忆就这样搂着韩冰的脖子,不说话,只是泪流……
“姑娘,回去吧!”韩父不忍心,说。
“姑娘,小冰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太难受,回吧!姑娘!”韩父安慰着李思忆。
李思忆抹掉眼泪,手从韩冰颈下抽离,看到韩冰湿了的衣领和脖颈,胡乱地给韩冰擦着。
擦了好长一会儿,她转头笑笑,道:“好了,擦干净了!”
韩父缓缓往外走,李思忆三步两回头,秦岭清想要锤躺着人的胸口,拳头紧攥却停顿在他胸前。
“给我好好的!”他道,只有秦岭清自己听到了。
韩母一来便住进了病房,本身有心脏疾病,加上高反和打击,险些急救。
韩父看见老伴提着的保温桶,即使晕了的时候还紧紧抱在怀里没松开。他将保温桶打开,饺子经过颠簸後已经粘糊了,不过还有中间两个完好无损的安安静静躺在保温桶里,跟韩冰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