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又和煦,像柔软的春风一样,晏游不由转头看向她。
她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穿着一件奶咖色的牛角扣大衣,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棕色小熊暖手宝,年龄似乎比他大几岁,应该是在这里准备考研的学姐。
也许是因为要走了,难得能有人在这里陪他,晏游不禁生出一丝倾诉欲:“虽然我很乖,可他们依然不喜欢我。”
“那不是你的错。”女生默了会儿,露出一丝笑,宽慰道,“他们不喜欢没关系,你喜欢自己就好了,继续向前走下去,总会遇到喜欢你的人。”
她说着,从那个暖手宝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圆鼓鼓的纸包,走到晏游旁边,塞到他手中,然后笑着跟他摆手:“学弟,我先走了,再见。”
漫天花火腾空而起,照亮她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比烟花还要璀璨。
晏游久久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离开的那扇门,感觉到掌心里的温热,打开那个圆鼓鼓的纸包,里面是一个热乎绵软又香喷喷的烤红薯。
那天晚上,他一边看着烟花,一边吃完烤红薯,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天台。
那个女生的出现,就像黑夜里通明的花火,照亮了他那颗快要枯萎的心,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或许早已被她遗忘的那一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也不会知道,他对她的那些热切的爱慕和控制不住的心动是从何而来。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飞机冲上一万米高空,将卡拉里纳远远甩到后面,再也看不到那些烟花。
晏游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让他心动的那束花火,永远地遗留在卡拉里纳,烟花散尽,消失不见。
041失窃
赵文川醒来的时候,是在干净整洁的豪华病房,雪白的纱帘半遮着阳光,花瓶里插着颜色鲜艳的郁金香和百合,他的父母坐在旁边沙发上,听到动静连忙站起身扑过来,红着眼睛欢喜地落泪。
“阿川醒了,快叫医生!”赵母紧紧握住他的手,满是心疼地打量着他,“谢天谢地,祖宗保佑!”
赵文川张了张口,感觉脑子里一阵阵钝痛,很快医生来了,给他量血压做监测,查看身体各项指标,然后笑着宽慰众人,说他能醒来就没事了,后面要好好休养。
那些声音,像从厚厚的水底传入他的耳膜,带着幽幽的空响,赵文川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保镖,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他,沙哑地问:“南蕾……在哪……”
众人一静,整个病房里的空气都有些凝滞,每个人的神色都古怪起来。
赵母挤出一副笑脸,转移话题问:“阿川你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赵文川却盯着那个保镖不放,又问了一遍:“南蕾,在哪?”
赵母叹息一声,朝保镖招招手,那保镖走上前,拿出手机给赵文川看:“夫人不幸遇难了。”
那手机上的照片一张张划过,赵文川看到南蕾的父亲在警局里痛哭签字,看到写着南蕾名字的死亡认定书,看到包裹在证物袋里的那件烧毁一半的染血风衣……
脑子里嗡地一下,发出阵阵轰鸣,赵文川痛苦地抱住头,像被钉子刺入脑海里翻搅一般钻心地疼。
整个病房里一片混乱,最后医生给他注入镇定剂,赵文川满身冷汗涔涔,浑身脱力一般躺着那里,闭上殷湿潮红的眼睛,眼角无声地落泪。
那天在封锁区逃跑的时候,从南蕾的风衣口袋里掉出那张走私单据,他惊慌失措,担心会被告发坐牢,一时猪油蒙了心,竟然将她丢弃在那个着火的厂房里,还将那扇逃生的门,拉上了门栓……
他跑出去,坐上保镖开的摩托车,在保镖询问她怎么没出来的时候厉声呵斥他闭嘴,却又在摩托车即将冲出封锁线的时候
后悔了,大吼着让保镖赶紧调头回去。
那是他的南蕾,是他的妻子,是他最珍爱的人,他在发什么昏,怎么能把她丢下?
如果她非要告发他,那就让她去吧,大不了他去坐牢。只要请个好律师替他打官司,他在牢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大概十年八年也就出来了。可是若她不在了,即便他能锦衣玉食安然无忧,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远处的枪炮声越来越响,眼看就要赶到那个厂房,他催着保镖一路狂奔,心里对南蕾喊了一万句“对不起”。他会赶回去救她,他会把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然而就在他将要赶到的时候,那些交战的火力冲过来,顷刻引发了轰鸣的爆炸。他像被一股大力扔出去般飞起来,然后重重摔落到地上,头部撞到地面,疼得他的眼前一黑,然后便天旋地转地晕了过去。
中间不知道昏迷了几天,他好像有意识,又好像没有。只记得自己很着急,要去找什么东西,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动不了便越发着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那焦灼的烈火煎了一遍,撕心裂肺,疼痛入骨。
现在他知道了,他是要去找南蕾。
可是南蕾……已经被他弄丢了。
“你们都出去,我自己待一会儿。”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里面传出控制不住的低沉哭声,压抑又悲怆。
晏游回国之后,去了南蕾租住的公寓,找到房东说明情况,然后续了一年房租,拿到房门钥匙。
推开那扇门,里面的一切都安安静静的,鞋柜茶几上已经落下一层灰尘,说明主人离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