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去,关上门,将那件包裹在证物袋里的风衣放到茶几上,默默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着她喝水用的杯子,搭在餐椅背上的浅蓝色开衫,还有歪倒在地上的一只高跟鞋,以及卧室里面半开着门的衣柜……显然,她走的时候有些匆忙,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她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回不来吧。
晏游用力摁着眉心,过了许久,默默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盥洗室去找抹布,一点点擦拭四周的灰尘。
他将窗扇打开,让阳光和新鲜空气透进来,等打扫干净之后,再去买些鲜花插到花瓶里。
她说过,她什么花都喜欢,那他就每种都买一点,五颜六色,每天都不重样。
整理到她的书桌的时候,晏游正要擦桌子,忽然发现桌面上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区域,灰尘明显要浅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晏游蹙起眉,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间意识到,那个四方块区域,原本应该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但是现在,电脑不见了。
根据周围那些灰尘来看,显然这电脑是最近这几天刚刚拿走。
心跳突地加快起来,晏游不禁头皮发麻,是谁拿走她的电脑?
是她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那会是谁?
难道是进贼了?
晏游仔细检查,书桌抽屉里的东西都有翻动过的痕迹,壁柜也是,卧室里的床头柜、衣柜也是同样,都像被人翻动过,但是因为他不了解,也不知道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心头隐隐有些冒火,晏游后悔自己不该打扫,恐怕破坏了不少痕迹,他拿出手机打110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听说情况以后,现场勘察痕迹,结果忙活一上午,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找到。
作案人应该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进门戴着手套和鞋套,也没有落下任何可疑的毛发或织物。最可疑的是,放在梳妆台和床头柜里的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都没丢,看来看去,似乎丢的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另一个是否属于丢失尚且存疑的平板ipad。
之后警察又去调取监控,最终从电梯监控里锁定一名嫌疑人。时间是三天前夜里,那人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帽子,进出电梯都低着头,没有拍到脸,除了个头大约一米八,身材不胖不瘦,其它样貌特征都不确定,无从查起。
根据这些情况,警察初步断定,作案人应该是屋主的熟人,与屋主有一定纠葛,目的是为了找某样东西,所以将屋里屋外都翻了一遍,最后拿走她的笔记本电脑,并非入室盗窃财物。
根据南蕾的身份信息,警察又联系技侦科,查看她的各种社交平台及网络账户信息,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因为丢失一台笔记本电脑只是个小案子,而且南蕾已经去世,无法获取更多信息,这个案子只能暂且搁置下来,若是有了别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系警方。
做完笔录,送走警察之后,晏游站在这间屋子里,隐隐感觉十分不对劲。
究竟是谁拿走南蕾的电脑?难道真是南蕾的熟人?那个熟人会是谁?他想找什么?那电脑里有什么?
一切都像一个谜团,令他心情晦暗不已。
嗡嗡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宋卿来电。
晏游接起来,听到她说,段长华邀请他们去家里吃晚饭,一起商量下南蕾的后事。
晏游赶到的时候,宋卿和盛如馨已经到了,正在客厅里和段长华说话,几个人都眼睛红红的,一片伤怀。
晏游和段长华之前在卡拉里纳匆匆见过一面,只是那时他还在急着找南蕾,没顾上和他多说什么。
段长华握住他的手,又紧紧抓住他的肩,红着眼眶叹息道:“谢谢你啊,小晏,要不是你们去帮忙,我恐怕也回不来。”
晏游看到他瘦到脱相的脸颊,想起他以前丰硕的体型,扶着他坐下:“段院长,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医生说多吃饭就好了。”段长华摘下眼镜抹着眼泪,哽咽道,“就是可惜了小南,是我害了她……”
“段院长,你别这么说……”盛如馨她们连忙宽慰他,说着说着,众人的情绪又都崩溃了。
段长华的妻子丁璐在厨房做饭,很快便张罗出一桌丰盛的席面,又拿出一瓶十年陈酿,请众人入席。
他家的孩子刚上小学,已经送到外婆家去了,今晚这顿家宴是为了答谢南蕾和宋卿、晏游他们救了段长华,只是可惜,伊人不在。
不过桌面上单独留了席位,也摆上碗筷和酒杯,段长华红着眼眶洒祭酒,然后和众人一起碰了一杯。
辛辣的酒液入喉,同样逼红了晏游的眼眶。
他本来发誓不再喝酒,却没想到,再一次喝酒,竟然是这样。
“我给小南的父母打过电话,他们远在澳洲,说是生意做失败了,在那边生活也很艰难,拜托我帮忙操办小南的后事。”段长华哑声道,“我知道这些年来,她的父母对她不怎么样,所以小南留下的那些财产,具体怎么处理,还请你们大家给个意见。”
“不给她爹妈,一分都不给。”盛如馨忍着眼泪,咬牙道,“都捐给希望工程,用南蕾的名义,建几所小学。”
众人纷纷点头,都同意这样。
段长华擦干眼泪,叹息道:“然后就是……小南自己什么都没留下,我们大家合伙买块墓地吧,给她立个衣冠冢……不然逢年过节,连个祭奠的地方都没有。”
宋卿仰头看着餐桌上的吊灯,努力挤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