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今天怎么档次这么高,三十年的陈酿都上来了?”段长华似乎也很诧异,带着些调侃道,“咱们致和什么时候瞒着我上市了?”
金丝边框的眼镜在古色古香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林琛笑呵呵道:“咱们致和能走到今天,老段你辛苦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功臣!今儿高兴,咱们好好喝一杯!”
眼看着这位林院长拿起量酒杯,亲自为他们斟酒,南蕾推脱不过,不得不跟着一起碰杯,浅饮了一口。
三十年的陈酿虽然很好,喝起来却也还是辣的,她连忙又喝了几口茶水,总算将那辛辣的感觉压下去。
晏游坐在她的右手边,目光落到她的酒杯上那一点浅淡的口红印,指尖暗暗摩挲了几下,很快便移开视线。
“小南,小晏,你们多吃点。”林琛热情招呼道,“还有老段,知道你爱吃螃蟹,专门为你点的。”
说着亲自挟了一只顶壳肥的梭子蟹放到段长华盘中。
段长华笑着打趣:“让林院长破费了,早知道我中午少吃点。”
几杯酒过后,两位老总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从学生时代的糗事讲到开始创业的艰辛,又从第一次见面的针锋相对讲到后来的相互扶持合作共赢,然后又推心置腹地为南蕾和晏游传授在这个建筑行业的经验教训,不亚于一场行业大佬的公开课。
四个人边吃边聊,浅斟慢饮,不知不觉,南蕾面前那一小杯酒也喝完了。
瓷白的面颊隐隐有些发热,头也晕乎乎的,她感觉包厢里有些闷,站起身去外面透气。
察觉到她有些醉态,晏游连忙起身扶她,南蕾避开他的手,淡淡道:“我没事,不用扶。”
从包厢出去,南蕾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吹着清凉的夜风,感觉清醒多了。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又往回走,刚转过走廊便看到晏游也出来了,正站在窗边出神。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南蕾也没打扰,从他身后走过去,手刚碰到包厢门,却听晏游在她身后道:“你别进去了。”
南蕾回头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用下巴指了指包厢里面,晏游低声道:“林院长找了个由头,把我支出来,大概是有事要单独跟段院长聊。”
听他这么说,南蕾也不好再进去,转身走到另一边窗口站着,慢慢打量外面花园的夜色。
过了没多久,林琛从包厢出来,看到南蕾和晏游正在外面站着,面上尴尬地笑了笑,朝他们点点头,很快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南蕾心生诧异,拉开门走进包厢,只见段长华两手撑着额头,抵在圆桌边上,打了发胶的发丝垂落下来,看起来有些颓唐。
“师兄,怎么了?”她快步走过去,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段长华默默搓了把脸,抬起头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苦笑道:“老林他……撤资不干了。”
“撤资?”南蕾皱起眉,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酒气上脸,醉意熏红,段长华幽幽叹息道:“他说房地产未来形势不好,准备转行做医疗保健了。”
看到南蕾和晏游满脸担忧,他撑着椅背站起身,挤出一丝笑,宽慰道:“放心,没事儿,咱们致和好着呢,一定能够撑下去!”
从包厢出来,段长华走路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醉了。南蕾和晏游一左一右扶着他,听服务员说,账单已经结了,便又搀扶着向门口走去。
“师兄,我跟嫂子说一声,找个代驾送你回去。”南蕾摸出手机,正要打电话,迎面却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隽眉深目,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色西装笔挺,里面深灰色衬衣,没有打领带,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像是刚刚离开上亿筹码的谈判桌,幽冷的目光半垂着,看着众人满是审视。
是赵文川。
“段师兄醉了,让高勇送他回去。”赵文川走到南蕾旁边,让她松手。
高勇是赵文川的保镖兼司机,闻言连忙走上前去撑住段长华,连拖带扶地把人带走了。
晏游紧紧蹙眉,满眼戒备地盯着来人,拉着背包带的手攥得骨节泛白,下意识地想走到南蕾面前,想将她挡到自己身后,可是南蕾却绕过他身边,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你怎么来了?”她问赵文川,语气十分冷淡。
“来见个客户,看到你的车在外面。”赵文川漫不经心地扫了晏游一眼,幽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很快便收回视线。
“我送你回去。”他拉起南蕾的手,外面停着一辆黑色库里南,在酒店门厅金色灯下闪烁着低调又奢华的冷光。
“不用你送。”南蕾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却被他握得死紧。
正挣扎间,晏游快步走上前去,抬声道:“师父,我送你回去,我没喝酒。”
“师父?”赵文川眯起眼睛,目光再次投向他,幽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
南蕾懒
得跟他解释,也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跟他纠缠不清。用力将手挣脱出来,她回头看着晏游,淡声道:“不用了,你早些回去。”
说完她便快步走下台阶,拉开那辆库里南后车门,坐进去将门关上。
嘴角微扯出一丝轻微的弧度,赵文川没再理会晏游,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缓缓走到车旁,坐进驾驶位,强劲的动力低沉轰鸣,无声地滑入灯火霓虹的城市夜色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晏游站在原地,静静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薄削的眼睑垂落下来,慢慢遮住了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