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五十三
你有过这样的尴尬时刻吗——和几个不太对付的人共处一室,唯一一个能与你正常相处的还被那几个缠住,没错,欤就处在这样一种不上不下的情况之中。
商队马车里,白衍丶廿和十一坐一边,他和树坐另一边,马车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令其一边阳光普照而另一边寒冬飞雪。
那头,白衍被两孩子包夹中间,乐意至极地承受着小孩子无穷无尽的分享欲;这头,欤也十分平静地听着树的抱怨,这些怨言大多是树逞口舌之快说出来的,像如下般的冷嘲热讽比比皆是,“您几位大人可是忙到影儿都见不着几回;我这样可谓是把几位妖族大人的脸丢尽了吧。”
这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情绪不满之言,不满欤他们现在才来找他,更不满自己的狼狈样被人瞧见。
这种状态下的树很麻烦却也极其容易处理——递给他一块手帕附带几句夸奖,这办法屡试不爽,此乃欤两年多的经验之谈,这不,怨气已消大半。
白衍那边,十一说着说着短暂性停了一下,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啊了一声,激动地指着白衍朝对面的树喊:“我说的漂亮哥哥!”
我跟你说过的漂亮哥哥和话少哥哥!看吧,我没骗你,而且真的比故事里的画要好看!
对面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自觉朝白衍看去,转而又看向欤,顿时记忆涌现,树的确记得十一跟他讲过一个故事来着,但他当时以为是玩笑就这麽不了了之,没想到十一说的就是他们?!
树不可置信地审视着旁人,原因无他,十一口中的漂亮哥哥还能和白衍对上,那他——欤呢?虽然话少是能对上,但厉害勇猛?树猝然想起售奴所的事情……似乎也能说得过去,那陪玩花绳又是什麽鬼?!他都没有见过欤陪十五他们翻过花绳!
这不想还不要紧,一想就越想越气,那怨气都快从树的头顶实体化了,欤也不是个傻的,再这麽下去,马车都得给你掀飞,于是,他一手搭上树那乱糟糟的头,一手夺过方才给树的手帕,开始毫不客气给树擦起了脸上的污垢,一会儿捂嘴一会儿遮眼……知道的以为欤在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欤想给葶花庄多添一件案子。
在树即将破口大骂时,欤松开了手,把弄脏的手帕反过来叠好,收进衣袋,犹豫二三还是在树头上拍了几下,果不其然,暴躁的人霎时之间没了动静,好似个木桩,这时就可以不用再担忧树宛如个小炮仗一样到处乱炸。
“大侠怎麽不理我?”半晌得不到回应的十一忍不住向白衍发问。
“……高兴到说不出话了吧。”廿忍不住抢先回道,然後以问三答一的聊天方式和十一交谈起他故事中的漂亮哥哥来,其中欤还时不时插上一嘴。
这样一来,就一改先前一边倒的情形,形成了新的二三局势:白衍和树二人沉默,欤丶廿以及十一这三人倒是诡异地顺利交谈着。
当晚霞以奇特的姿势把自己固定于天边,并且蛮横不讲理地要求人们观赏时,商队的马车终于缓缓驶入葶花庄,简单解决掉晚饭,与十一等人暂别後,欤他们带着树回到尤琛安排的住处。
这住所内的房间,尤琛原本是备了两间,谁料想欤和白衍共用一间,而剩下的一间房自然而然就空了出来,正巧算到刚来不久的树头上,好在那房间也还没到积灰的程度,随意打扫二三便能住下。
天色渐晚,林府小姐的事只得等到天明,房间内,欤把被子拉到胸口,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自然放在两侧,脑中闪过翌日的安排:晨练丶早膳……
“白衍。”“小欤。”
安静的房间中,两人忽然异口同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你先说。”
“……我有点冷。”
是了,欤後知後觉,初春时候天气虽然开始回暖,但毕竟是个多病期,甚至于还是夜里,白衍睡的也只是铺了几张被子的硬地板而已,要是……欤深入思考後更觉触目惊心,一时竟想给白衍燃些木炭。
“能…帮我…暖个手吗?”
欤听着白衍的声音不太真切,小小的丶闷闷的,他留出位置,又把被角掀起一点等着人过来,一阵窸窸窣窣後,他只觉得一边身体上像贴了个小冰块。
侧过身子,突如其来望见白衍那深邃的蓝眸于黑夜中熠熠生辉,他依言捂着对方的双手帮忙取暖,心里止不住想:白衍得多吃点,我都快高出他半个头了。
毫无察觉的白衍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慢慢回暖的身体,轻言细语道:“你刚刚想问什麽?”
“你不会回答,所以就不问了。”欤也小小声回道。
好奇心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总在莫名其妙的时刻涌上心头,而这次胜率极高的它却没能抵得过困意,暖烘烘的躯体使得白衍迷迷糊糊,“那…等你……再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