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榻在圆窗下,夜雨中窗格紧闭,雨水在檐上凝作丝线坠下,在窗外织出一匹流光锦缎,源源不绝。虞青臣笼着一身阔大的白色中单,四肢蜷起,寒蝉一样缩在榻上,勾着头,眼皮垂着。
伺候的内侍跪下去,“陛下。”
姜敏看一眼糊涂的男人,“一直这样?”
“倒不是。”内侍轻声道,“初时只是昏着,后来服过药醒转……就这样了。”
姜敏俯身,掌心贴一贴男人前额——半点没退。便道,“都出去——让徐萃快些。”
“是。”
他二人说话的声音原本不低,虞青臣却一无所觉。他的神志陷在冰原雪海,睁着眼,胡乱地叫,“……义父。”
姜敏在旁坐下。
“义父。”男人有所觉,叫声渐渐急切,“义父——”
姜敏抬手,五指搭在男人颈畔,发烫的皮肤下是急跳的血脉,战鼓一样急促——姜敏用力握住,男人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终于转向姜敏。
“虞暨,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姜敏沉声道,“你已经回来了。”
男人费力地眨一下眼。
“你回来了,你已经没事了。”姜敏掌心上移,覆在他烧得枯涩的额上,送去一丝凉意,“你已经回来了。”
男人黑得发沉的瞳孔掠过一点微弱波动,“殿下。”
徐萃捧着酒注子刚走到纱帐处,听见这一声唬得站住。如今新皇登基,诸功臣无一封赏,天下无一人封王——哪里有什么殿下?
若一定要说有,当今皇帝登基前是皇帝封的燕王殿下。
里间许久传来皇帝的声音,“是我。”
“殿下……”男人的声音如同梦呓一样,“都结冰了……”
罢官
姜敏指尖一颤,许久才能说出话,“等拾些柴生个火就暖和了。”
男人仰着脸,艰难地抬手,指尖勉强勾住她一点衣襟,“殿下……你不要走。”
姜敏不答。
“你不要留我一个人。”男人道,“你不要走。”
姜敏仍不言语。
男人等不来她的回答,用力眨一下眼,“结冰了……都结冰了,我好冷……我好冷啊……”
姜敏回头看见徐萃,“拿熏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