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师亲口告诉他的,只要他驱赶走那占据陈素身体的陈镜,真正的陈素便能够回来。
他和陈素都是重生之人,只要陈素的尸身还在,陈素便有重生的希望。
梅珂挖坟的动作还在继续,陈远道被他这动作气得昏厥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梅珂早已撬开了陈素的棺椁。
他扔下手中的铁锹,跳进棺内,将早已僵硬泛起尸斑的尸身抱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昭珩”,可怀中却未曾给他一丝动静。
梅珂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紧接着是崩溃,撕心裂肺的嘶吼。
“你满意了吗?”裴夙跳下坟内,将梅珂从棺材里拎出来,对着他的脸便是一拳,“如今她连最後一份安宁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
梅珂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任由裴夙锤打着他,再没有还手。
她就这般不愿意原谅他吗?
他明明马上就可以再次见到她了。
被踹于地上的梅珂落了泪,视线死死地盯着那埋葬陈素的方向。
待梅珂彻底没了反抗的动静之後,裴夙才停下动作,令人将梅珂拎起来。
被拎起来的梅珂似是没了骨头,只无力地瘫着,视线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裴夙令人将梅珂带回去。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时,一直未曾有动作的梅珂倏然再度挣脱开了那些下人的手,朝着陈素的坟前跑去。
正准备再度封棺的衆人瞧见这一幕後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工具,生怕下一秒便被梅珂抢走。
可他们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到来。
鲜血溅到他们脸上时,那原本紧握于他们手中的工具瞬间从手中滑落,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梅珂一头撞死于陈素的碑前,鲜血瞬间染红了碑文。
死後他的手依旧落在陈素的名字上,眼神中写满了不甘,似是再说他生生世世都要与陈素纠缠在一起。
梅珂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想法,也没有人知晓,他还想和陈素有下一世。
他想着,只要他死了,他就可以再次见到陈素了。
只要他死了,他们便可以再次重来。
可他不知道,他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而真正的陈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裴夙缓步走到梅珂的身前,再度唤来人将梅珂从坟前擡走,“扔回梅府外。”
令人将梅珂带走後,裴夙的视线缓缓落到那再度被封好的棺上。
这一次他亲手接过了小厮手中的工具,撬开了陈素的棺材。
…
陈素并没有死的消息传回云府时,原本颓靡的云骞瞬间带上了笑颜,他踉跄着站起身来,令刘管家替他穿衣,他要亲自前往望都城,他要亲自去瞧一瞧陈素,只有亲眼看到,他才能确认陈素是否真的没有死。
陈素没有死,陈远道无颜见他,他前往宫中辞了官,欲回乡终日常伴青灯古佛。
他想,若是他从未入仕,这些荒唐之事是否便不会发生。
死而复生的陈镜身子还很虚弱,铃兰见她这般,终日伴在陈素的身侧哭,想去替陈镜受苦。
陈镜轻手替铃兰拭去眼角的泪水,“别哭了,我没事。”
铃兰委屈巴巴地趴在陈镜的床前,裴夙刚下了朝回来,一进屋就听到了铃兰哭哭啼啼的声音。
铃兰见裴夙回来了,赶忙把擦净眼角的泪水,识相地退出了房内。
裴夙看了眼床榻侧的药,知道陈镜又没老实喝药。
他坐到床侧,将陈镜扶起来,靠于肩头,揽着她将药喂给她。
“你倒是胆子大,”裴夙喂她喝药,“若是他未曾入这局,你就不怕自己白白丢了性命?”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陈镜垂下眼帘,“若是赌错了,那便错了。”
“你这人真没良心,什麽都放得下,”裴夙将药碗收起来,“放得下你的亲人,放得下她,也放得下我。”
陈镜擡眸看他,眼中含着泪,“我是为她而活,既然我是为了她而报仇,我自然放得下所有人。”
“你不为谁而活,你只为你自己,”再次听见这句话的裴夙瞬间冷下脸来,看向陈镜的眼神极其严肃,“阿镜,你只是你自己,仇已经报了,接下来是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