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道望着陈素的背影长叹一声,低头从怀中取出那从梅漱玉院中捡来的册子,翻开,一页一页地瞧着那册子。
那册子上的人都是当年被斩杀的“前朝乱党”的真实姓名。
他们都是望都城内为了家人生存,铤而走险的普通百姓。
是梅漱玉指使他们杀了云锦。
他一直都知道。
可此时并非他结果梅漱玉的时机。
陈远道将册子合起来,重新纳入怀中,再度前往了祠堂。
他将册子放到了云锦的灵位之下。
“芳芸,”陈远道轻轻擦拭着云锦的灵位,轻柔得像是在抚摸她的脸庞,每每念起云锦的名字,泪水总是伴着思念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再等一等,我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
…
与陈府压抑的氛围不同,镇国公府倒是比陈府显得喜庆了许多。
裴文庆与裴夙解开心中郁结之後,裴夙看开了许多。
“世子,今日怎这般开心?”裴裕德接过裴夙的披风,替裴夙挂于房中。
裴夙坐于榻上,自然地解开衣衫。
裴裕德将取来药瓶替裴夙上药。
“去见她了。”裴夙脱下衣衫,背对裴裕德。
“世子,您对陈大姑娘可真好,”裴裕德道:“小的还以为您会像平常说小的一样说陈大姑娘呢,没想到世子您对陈大姑娘比我们寻常人温柔许多。”
“毕竟她与你们不同。”
“……”
裴裕德倏然觉得自己多嘴说这些话,下手给裴夙上药时力道重了些。
裴夙感受到了裴裕德加重的力道,偏头警告了裴裕德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世子,您为这陈大姑娘受了一身的伤,为何不告诉她呢?”
陈府的情况裴夙是知晓的。
对于梅漱玉会买凶伏击陈素这件事裴夙早早就布好了防范,以防万一有所疏漏,裴夙亲自前往枯芽山,将那些刺客全部拿下,全部压入了望都城的诏狱之中。
为了替陈素解决那些刺客,前些日子受的伤再度撕裂开来。
旧伤未愈的他又添新伤,裴裕德担心坏了,可他们镇国公裴文庆的脸上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倒是多了几分喜悦。
“父亲,我是您亲儿子。”裴夙提醒镇国公裴文庆。
裴文庆坐直裴夙的身侧,瞧着他背後的伤,“啧啧”两声,转而亲自拿起药瓶替裴夙上药,“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亲儿子,若你不是,我现在早把你扔出去,暴尸荒野了。”
“这番话您也就敢在我的跟前说说。”裴夙睨了裴文庆一眼。
“我现在除了能跟你说这些话,”裴文庆替裴夙上好药,将药瓶收起来:“也无人可说了。”
裴夙沉默。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後,镇国公未曾迎娶继室,也未曾纳妾,唯一能说上话的几名老友也纷纷战死沙场,现在他能够说上话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我不担心你,是因我相信你。”裴文庆难得同裴夙有说说心里话的机会,“我高兴呢,是因为你活着回来了,那砍伤你的利器无毒,也未曾伤及心脉……”
“父亲,”裴夙套上里衣,坐起身来,问出了那埋藏心中已久的问题:“您为何会替我向陈府提亲?”
“我是你的父亲。”裴文庆说:“他们外人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你明明自幼便喜欢陈府那小姑娘,偏偏将这份喜欢藏进了心里。”
“你觉得陈府大姑娘心悦梅府的大公子,所以你选择成全他们,可她却亲口拒绝了他的提亲。”
“她不愿意嫁他。”
“而我们裴府,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人了,你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我定然是要替你努力一把的,”裴文庆叹息一声:“我们裴府,也需要开枝散叶。”
“裴家的根系,不应该于我们这一脉就这麽断了。”
裴文庆说的话裴夙都懂,可如今天子忌惮他们镇国公府,他强将陈素纳入府中只会连累她。
“昭远将军府与威远将军府的情况,你我二人都知晓的,”裴文庆替裴夙分析道:“这昭远将军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陈夫人,她不喜陈大姑娘,陈大姑娘若是嫁入梅府後,不会比陈府的日子好过。”
“威远将军府的代卿,浪荡子一名,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母亲又是个厉害的主,陈大姑娘性子软,嫁过去定然是会被欺负的。”
“同他们一比,咱们裴府,就你丶我和你妹妹三人了,”裴文庆替裴夙列举府内的优势:“你娘早早地去了,陈大姑娘嫁过来後没有婆媳矛盾。”
“你父亲我呢,性格也算比较开明,不会过多干扰你们之间的事情。”
“你小妹虽有些贪玩,但本性善良,到时候定然会同陈大姑娘玩得很好。”
“你呢,你喜欢了她将近十年,你觉得你会负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