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骞一夜白发,看起来比之前苍老很多,瞧见他的赵娍有些不敢认。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灵堂内,一擡眸便瞧见了那双无神的双眸。
“老师……”
赵娍轻声唤了声云骞,见他缓缓擡起眼帘,可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眸光,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痛失爱女,云骞痛彻心扉,看向赵娍的眸光里早已没了往日的喜爱。
“万年长公主,”云骞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来,瞧向她的眸光内只含失望,向她行跪拜礼,“臣!感谢公主前来祭奠!”
云骞还未跪下,赵娍见状立即擡手扶住他,“老师,您不必行如此大礼。”
“君臣有别,”云骞推开赵娍扶着他的双手,後退一步,向赵娍跪去,“礼不可免。”
“老师,您别这样,云姐姐她……”
赵娍见状鼻头一酸,欲同他解释,可此时的他什麽都听不进去,擡眸望向她时的眼神里已然带上了恨意,那解释的话语便那般堵于口中,未能再言。
云锦是她恩师的女儿,她本该护住她的。
赵娍望着云骞这副模样,痛哭地捶打着胸膛,良久才将云骞从地上扶起来。
“臣!多谢公主!”
云骞站起身来,转而望向云锦的棺材,“扑通”一声再度跪了下去。
“芳芸,”他颤抖着唇瓣,哽咽着张口道:“是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无能,是父亲护不住你。”
他弯下腰,重重地向地面磕去。
陈远道见状连忙跪着行至云骞身侧,将一直向云锦磕头的云骞拦住,“父亲,别再磕了。”
他握着云骞双肩的手很紧,望向棺材内的双眸满含红血丝,良久才道:“芳芸,他定不希望见到父亲您这般模样。”
云骞闻言立即停下磕头的动作,偏头定定地瞧着陈远道看了好半晌,倏地苦笑出声。
陈远道。
他的女婿。
才名在外,绝世公子,一入望都便惹得不少名门秀女青睐,其中便包括那昭远将军的妹妹梅漱玉。
他早该想到这麽一天的。
他们用同样的手段毁了一个人,便会用同样的手段毁掉另一位。
可偏生不巧,他的女儿便是那另一位。
瞧着眼前的陈远道,云骞倏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最後还是赵娍请来太医云骞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他最珍视的两名学生,一个避他如蛇蝎,一个害了他女儿。
他这一辈子,活得真是荒唐。
可偏偏,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们为什麽要救活他,为什麽要他承受这麽多不堪。
思及此,躺于榻上的云骞倏然落下泪来。
他该怎样去见他的母亲,又该怎样去见他的妻子。
他要怎样告诉他们,他没有护住云锦。
婴儿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时,原本躺于榻上的云骞立即收起眼底那哀伤的情绪,偏头瞧向被陈老夫人抱于怀中的陈素。
“昭珩。”云骞扶着床榻起身,欲伸手去抱陈素。
陈老夫人见状快步行至云骞身前,正欲将陈素递于他,云骞立即擡手制止她。
她疑惑地擡眸望着云骞,只见他整理了整理衣衫,询问当时贴身伺候他的管家,“我这一身可还算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