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晚收拾了两名胡人,明日怕是要耽搁一些时间才能啓程离开枯芽村了。
陈素佯装染上了困意,劝了一番孙婆婆後二人才重新返回房间休息。
重新躺回榻上的陈素与孙婆婆都未曾立马入睡。
孙婆婆在担忧她与陈素接下来的行程,而陈素则是在想她与她的曾经。
那时的她只是陈素心中的一名镜中人。
她的第一次出现是陈素从宁城云府离开的那一年,那时云骞送了陈素一把护身的剑,以保平安。
“昭珩,这把剑是当今圣上所赠,如今外祖父便赠予你了。”云骞将那把剑递给陈素,他半蹲于陈素身前,柔声道:“这把剑是外祖父赠予你防身的,外祖父希望你能够拿着她好好保护自己,但外祖父更希望你永远不会打开这把剑。”
当这把剑出刃之时,必是陈素遇见危险之日。
云骞嘱托了一番後将陈素送上马车,特意从府内挑了一些家奴陪同陈素一同回望都城,来保护陈素。
陈素握着手中的剑久久未动,昂首瞧向云骞时的眼眸含泪,良久才再度奔向云骞的怀中,告别。
同云骞告别後,陈素抱着剑踏上马车,回程时掀起车窗看了云骞许久许久,喊道:“外祖父,明年昭珩再来看您。”
然而自那一年之後,陈素再也没能前往宁城探望云骞。
陈素回到望都城陈府後,云骞一如往常般还是会给陈素寄信。
每日夜里,陈素都要抱着那把剑才睡得安心。
回府後孙婆婆替陈素将那把剑收了起来,告诫陈素将它藏好,免得被有心之人寻去,而後才离开了芳芸苑。
孙婆婆离开芳芸苑後不久,梅漱玉领着刚买来的袭白来到了芳芸苑,并告诉陈素,往日她的日常起居都由袭白来安排。
那时的陈素以为袭白会与她成为好朋友,却未曾想到,她从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便是梅氏来监视她的工具。
初入陈府时袭白还安稳地于芳芸苑中做活,久而久之便放肆了些,陈素每每寻她都寻不到她的身影,後来才得知她去了梅氏的院内。
久住于芳芸苑的陈素是寂寞的,她想同袭白说说话,可那时的袭白却毫无要理会她的意思。
若非那段时日陈远道常来她的院中,她怕是会一直于芳芸苑中做个哑巴。
瞧着袭白这副对她不愿理会的模样,陈素不由得沉下眼帘,闷声询问自己,“她为什麽不喜欢我呢?”
疑惑间,一道冷漠的声线迅速涌入她的耳中:“因为她是梅氏派来监视你的眼线。”
虽不中听,但到底也是实话。
初听见这道声音之时陈素只觉得惊讶,“你是谁?”
“我?”听到陈素这声质问的她冷笑一声,片刻後才同她道:“我是镜子里的你。”
“你是镜子里的我?”陈素不解地蹙起眉头。
她本不信她这话,可身体的本能却令她行至镜子前,坐下,最後只瞧见了镜中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瞧见这张脸的陈素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只道:“你这般说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并未与你说笑,”她说,“你擡眸,望着镜子。”
“你看我们像不像。”
陈素将信将疑地再度擡起眼帘,原本板着一张脸的她映于镜中时却带着一抹诡异的笑,似是欲要透过镜子将她看穿。
感受到这道目光的陈素脊背一僵,下意识地扶住了身下的板凳,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的容貌与她相同,但脸上的神情却截然相反。
“你。”
镜中人只简单地回了陈素一个字,只这简单的一个字便吓穿了她的魂,她实在是太过胆小了。
瞧着她这副胆小的模样,镜中的陈素再度嗤笑一声,随後道:“你便当我是这镜中的灵物吧,一个每日都可以与你说说话的灵物。”
“对镜自语,像个疯子。”陈素不禁吐槽道。
“哦?”镜中陈素倏然擡眸瞧她,“那此刻的你便不是疯子了吗?”
“我……”陈素极度不自信地道:“我才不是疯子。”
“没人会信。”镜中陈素冷下脸来,看向陈素的眼眸无神,良久才道:“你已经对镜说话有一段时间了,谁会信你说的你不是疯子的这句话呢?”
陈素被她的话噎住了,良久才道:“你到底想干什麽?”
镜中人淡声道:“不做什麽,只是觉得无聊寂寞,想找人说说话罢了。”
她再度擡眸瞧向陈素,“而你便是那最合适的人。”
陈素不解:“为什麽我是最合适的人?
“很简单,”镜中人摊手,“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也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