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珂那一刀刺得很深,失血过多的他没有任何力气从地板上爬起来,只能静静地瞧着陈素立于他的跟前,嘲讽他的不堪。
他本以为陈素会救他的。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
从他种下那些苦果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没有求得陈素原谅的机会了。
就这般死了,他不甘心。
可他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的种种因果,除了死路,再无他路。
许是瞧他终于要死了,陈素倏然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放声大哭。
哭这世道不堪,哭这人生不幸。
瞧着陈素这般模样,梅珂想最後一次替她擦一擦眼角的泪水,可他碰不到她。
他擡起的手终究还是僵在了半空中。
不是因他生命的终结,而是他的新娘,她在他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刻,投了湖。
她就那般,投向了那条他曾设计她嫁于代卿的揽月湖。
她终究还是没能原谅他。
也没能放过她自己。
望着那门外的空景,梅珂倏地苦笑出声,紧接着便再度吐出一口老血,那僵于半空中的手也因此重重坠落。
死後,他的视线也依旧落于陈素投湖的方向。
…
冰冷的湖水席卷全身,映于湖面的光影也愈来愈模糊,陈素只觉得身上一轻,顺着湖水的流动慢慢地向下沉。
人之将死,身体的知觉逐渐麻木散去,竟也觉得那刺骨的湖水渐渐有了暖意。
“这次可以真正地结束了吗?”陈素不确定地想。
醒来後陈素一睁眼便瞧见了上一世自小与她“姐妹”相称的袭白,正雀跃地瞧着车窗外,见终于抵达目的地,立刻出声提醒陈素:“姑娘,揽月阁到了。”
“揽月阁?”刚醒来的陈素还未反应过来此时是何等情况,转而便听到袭白那句:“是呀,揽月阁,我去取您为昭远将军夫人准备的礼物,夫人瞧见您为她准备的礼物,定然会心生欢喜的,病也会好得更快些。”
揽月阁?
昭远将军夫人?
熟悉的字眼串联起来後,陈素立即明白了此时是何等情况。
没想到,她竟回到了被梅珂和代卿设计的那日。
她犹记得前世的她之所以落水,还是由她身前这位口口声声说会跟随她一辈子的“姐妹”亲手将她推下去的。
那时的她竟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滑了脚。
她竟不知,她早已恨极了她。
也正是因为这份仇恨,她在她与代卿成亲後第二日,迅速爬上了代卿的床,自此撕下了于她身侧将近十年的僞装,并夥同代卿欺辱于她,于她祖父去世当日,一同将她锁于宅院之中,陷她于不孝丶不义。
她自认她待袭白不薄,可最後,她却是害她最深之人,是那群人的帮凶。
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忍了整整五年。
长达五年的屈辱,于袭白诞下代卿长子的周岁宴上爆发。
代卿酒後出言羞辱于她,吐出了那藏于心中多年的秘密。
他说,她落水为他所救之事是由她的表哥梅珂所设计。
他说,她的祖父是梅珂派人绞杀。
他说,梅珂他从未真心待她!他什麽都知道!不过一直都在袖手旁观!
听着他的那一席话,陈素瞬间发了疯,一把推开代卿,夺过他那挂于墙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代卿的胸膛。
袭白抱着孩子赶来时一眼便瞧见了这个画面,她慌乱地後退,还未来得及喊出声,陈素快步冲至她的身後,一剑刺穿她的後背。
而她的孩子,也随着她中剑的那一刻,从手中滑落,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