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独属于她的仙境。而她步入其中,心跳快的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她并不能意识到,这是本能的恐惧在预警。她完全当做了兴奋和好奇。她经常独自一人到这儿来,终于在某一次,不受控制的被吸引,摘下了禁果,吃下了一颗。那一丝腥甜的血液夹杂在甘美的果肉中,根本无法分辨,随着甜美的陷阱一同滑落进肚腹。女孩儿就此成了它的枝头,延伸的最远的那一片嫩叶,它便通过她,一次感受到了何谓情绪,何谓喜怒哀乐。这种感觉让它很新奇,它并不打算逐渐蚕食掉女孩儿的意识,接管她的身体,只是蛰伏着,继续从她的身上感受到那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奇妙感受。女孩儿也因此,成了唯一一个仍旧保留了自由意志的猎物。但饶是如此,它的进食本能,仍旧搅动了女孩儿的魂魄。随之而来的高烧让女孩儿变得很痛苦。她的魂魄很轻,羽毛一样,却像一根毛刺,坚韧而固执,谁在试图扰动她,她也一定会让对方不舒服。照顾女孩儿的老妇人被吓得不轻,后来又在女孩儿的耳边念念叨叨,焚香烧纸,又跳又喊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这当然是没有用的。可女孩儿还是痊愈了。因为巫槐刻意收敛了它的所有进食本能,它不受控制的,将更多的视线,更多的注意,都放在了女孩儿的身上。简直就像是女孩儿圣上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将它反噬了一样。直到那方世界的外部越发崩散,它的根系急不可耐的越发探入那个世界,扎根在女孩儿附近。而这一次,她又看到了它,义无反顾的靠近它,向它伸出手,主动和它缔结了更加亲密的关系。它本以为,它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它的本体进入那个世界,和她彻底的合二为一。不过,她似乎还有别的目的。她跳入界门,漂流到了很远的,另一方世界。这里和先前不一样,可是没关系,苏商在这里变得更加快乐,是从前的千百倍。它也随之感受到甘泉一般的喜悦。可如今,这份喜悦之中,夹杂了越来越多的不和谐音。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而它与她,从许久之前就已然是根系相连的一体。她怎么可以将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情绪,都没有来由的分给别人呢?难道对苏商而言,它其实并没有那么特别,并没有那么重要?唯独这一点,它并不想接受。哪怕它是苏商所俘获的猎物,也该是最特别的,占据她全部心神的那一个。随着巫槐的焦躁,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冷血,再一次躁动起来。它们吞噬周围所能找到的一切食物,以此来填补莫名的空虚。原来只从苏商身上摄取到快乐还不够,它想要苏商只看着它,只想着它,只因为它而欢欣快乐。它终于意识到,它其实想要,和苏商更亲近的,独一无二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该是什么呢?它不知道,不确定,所以它的心情仍旧很糟。直到楼下一层,突然响起一阵喧嚣的吵骂声,是一对私奔的年轻男女被追赶而来的家人抓到了。那对恋人声嘶力竭的抗争,甚至还推开窗户以跳楼相逼,宁可死,也要和对方在一起。巫槐迷茫了一瞬。所以对人类来说,恋人,配偶,只有这个身份是独一无二,比性命更重要的吗?它以前从那些残魂那儿,几乎没有得到相关的记忆。但如果,那只是因为那些残魂,可悲的终其一生,都没有恋人呢?巫槐伫立在在床头,看着笼罩在它影子中的苏商,将先前在山中古墓里那个偷衣贼的记忆翻出来咀嚼。原本它是不屑去看的。看过之后,它得到了答案。可这并没有让它好过一些,它反而更焦躁了。这一次,它倒是很清楚原因。它在嫉妒,嫉妒苏商在诡域之中,会主动吻上另一个它。不是如同对待宠物的亲近,不是为了渡气,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伴随的却是全神的注视,拥抱和亲吻,令人甘之如饴。这唇齿间流出甜蜜的毒药,它也想要。而就在这时,睡梦之中的苏商,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巫槐的愤怒带来的冷意,还是也被楼下的吵闹声烦到了。那原本附在苏商手腕上的冷血,悄无声息的顺着窗缝流淌下去,化作一条细细的绳索,缠上那对作势跳楼的年轻人,将他们荡到了河对岸去。接下来,世界安静了。几个小时之后,苏商被叫醒,迷迷糊糊的上了车,然后在车上又睡着了。再醒来时,日上中天,崖城也近在眼前。鬼魂的异动是有能之人推算出来的,到昨日为止,还只初见端疑,并未造成伤亡。所以崖城内还是一派安宁景象,还没进城区,就见附近的镇子上正开了集市,摊贩和往来赶集的人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车完全开不过去。苏商掏出先前连着资料一起给她的崖城地图,整个崖城,是被开裂的峡谷分割成了数块,路线复杂,也并不是每条路都能开车,也都能通往城里的,退回去另绕别路,十分浪费时间。最方便的,是下车直接步行穿过去。“不然把车停在这儿,咱们直接进城去吧?”苏商这样道。这个年代也的城外,也没有停车场一类的设施,只能找个路边随便停。虽说一般人也不会试图偷,但要是有人仇富起了坏心,砸玻璃扎轮胎什么的,还是不得不防备。苏商之前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便问巫槐:“你身上的珠子,还有没有,留在车上一颗?”虽说离开本体太远后,拆分出来的一缕冷血不会太聪明,但驱赶不怀好意之人,这样简单的工作还是可以胜任的。巫槐只道:“可以,但这样,伪装就又要破掉了。”苏商没做他想,点了点头:“那我再给你补上就好。”于是巫槐抬手,尖锐的指甲划开手腕,从伪装成动脉之处,流出一缕艳红色。这一丝冷血四散开来,如同植物的根系一般延伸出去,顷刻之间就自内侧撑开了一张毛细血管似的网络。而巫槐本身,则从伤口处开始变得灰白光洁,如同褪色一般,迅速褪去了所有生气。这会儿,巫槐在驾驶位,苏商则在后座,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巫槐回头凑近一些。而就在唇尖即将触碰上的瞬间,车子陡然发动,苏商没有把握好平衡,不受控制的向前倾身,便正好撞到了巫槐身上。唇齿相接,舌尖也触碰到了一起,苏商瞬间瞪大了眼睛,连渡气都忘了,推了巫槐一把。“怎么回事?”她倒是不觉着恶心,巫槐就算吃东西都不是用嘴巴的,而且作为天生的邪祟,它的气息虽然阴冷,但是非常干净。而苏商本身,也不介意亲自己俊俏的宠物一口,可……除非她主动,她乐意,否则就是不行!巫槐被她瞪着,一脸无辜的稍微侧了侧身子,露出被血管网络压下去的刹车踏板。“压到了。”苏商蹙眉。这也实在是太巧了……不过,眼见着红色的网络还在扩散,不光盖住了刹车板,还在往油门上延伸,哪怕是不会开老爷车的苏商,也知道接下来恐怕车又要一脚油门飞出去。她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还不管管它?”一直到下车,她都还在抱怨巫槐,怎么对于离开本体的血,掌控力那么弱,真是让人不放心。而巫槐一如既往,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低眉顺眼的将所有的抱怨照单全收。“这是谁的手法,好难猜啊……”苏商心情不爽,可因为待会儿要招摇过市,还是得把这口生气渡过去。不然,穿过集市都能把往来赶集的老乡们吓的够呛。于是才一下车,她就没好气的揪着巫槐的领子,凑上去渡了一口气。然后她听到周围惊呼一片。虽说这个年头已经有了自由恋爱的说法,但当众亲密还是太超前了。周围立刻成了真空地带。所以苏商就更不爽了,白了巫槐一眼,抬腿就走。巫槐自知已经悄悄踩过了底线,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压下去过。等穿过集市进了城内,苏商直奔第一个封印。那是一座城隍庙。崖城这个地方,苏商不是在天衍盟的盟会上才得知。数百年前,这里闹鬼闹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