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只当他们是朋友,她会害怕。习惯会复制习惯,甚至控制大脑。这两种对冲的念头,常常让傅元初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蒋京津。昨天晚上仓促表白,其实不在他的计划范围。更像是猜测还未完成时的一场赌博。赌她的反反复复和纠结变卦,也和他稍微有点关系。蒋京津不满:“什么嘛,说了要追人,结果这么云淡风轻。”她说得太轻,傅元初没听清:“什么?”“没什么!”蒋京津加大音量,“我说我懒得理你!!!”阀门一拉开,蒋京津开始絮絮叨叨:“人家打篮球,你一个踢足球的去凑什么热闹?!”“人家送水你就喝,傅元初你个没骨气的!!”“人家追人都是又送鲜花又送早餐,傅元初你怎么这么笨!!!”“好讨厌你!!!”听着她的控诉,傅元初反倒挑起唇角,胸腔带出低低的笑,完全是勾引的语气:“那我和荆磊,你更讨厌谁?”“神经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傅元初顿了下:“可能是吃醋吧、”“神经病,”蒋京津骂完,成全他一样喊道,“那全世界我最讨厌傅元初!!!”傅元初笑得更开怀,仿佛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蒋京津不明白他笑什么,酒劲翻上来,又有些困了,索性安心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皮慢慢闭上前,她语义不明地嘟囔:“一一,第一天我忍住了哦。”我一定好好照顾妹妹“蒋京津,我要再相信你期末考压力大我就别当你妈了。”早上起来,迎接蒋京津的是林女士的冷笑加阴阳怪气。顺带,还有一碗海带豆芽汤。“妈你少看点韩剧吧,”蒋京津揪着头发,坐到餐桌旁,“有酸奶吗?我想喝酸奶。”老蒋拼命使眼色:“行了你,有什么就喝什么,待会儿赶紧去洗个澡。臭烘烘的,太不像话了啊。”“哦。”蒋京津薅了把头发,识相地坐下来喝只有盐味的汤,“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傅元初不会没管我吧?”可能是酒量上限在那摆着,宿醉后头也不是很痛。只是她醉了就断篇,关于昨晚的最后清醒画面,是她在傅元初面前维持了特别好的高冷形象。老蒋把其他早餐端上桌:“京津,你这样爸爸就要教育你了。一一把你一路背到家就算了,到了门口你还非不撒手,硬要人背你上楼……”“啊啊啊怎么可能!”蒋京津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打断老蒋的话,“爸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林女士把最后一锅粥端上来:“谁跟你开玩笑?下次再喝那么多酒试试看,让你跟我跑个步推三阻四的,吃喝玩乐你倒是样样精通。要不是昨晚一一也在,我非得上家法让你长长记性。”咀嚼着几乎无味的豆芽和海带,蒋京津一时不知道是该和父母顶嘴,直到他们“承认”昨晚根本没有她死缠烂打要傅元初背上楼这回事;还是该组织好语言,下次见面时候大大方方跟傅元初拿乔,说哇塞你好有福气居然还能背本公主回家。“……”脑袋终于乱成一团浆糊,塞完最后一口海带汤,门铃响起来。“这一大早的,谁啊?”林女士在桌子底下踢了蒋京津一脚,“去开门。”“哦——”蒋京津无精打采地拉长声调。“谁呀?”跑到院子大门,一大束红玫瑰大喇喇的出现在眼前。“是蒋女士吗?”快递员又确定了门牌号,递过来一支碳素笔,“麻烦签收一下。”“哦,谢谢。”蒋京津晕乎乎的签了字,抱过花扯着嗓子就喊,“爸,你给我妈送花了吗?”“你喊什么呢?”隔得远,里面的父母没听清。睡袍里的手机倒是响起消息提示音,被蒋京津又改回去的备注直白跳动。反义词:【没,我送的。】新鲜的一大束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沉甸甸压手。蒋京津费劲找出卡片来看,宋体字规规整整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微笑,按下语音:“你,王,八,蛋。”反义词:【?】蒋京津微笑,再次按下语音,对着隔壁房子的二楼阳台:“我说你王八蛋啊!!!”反义词:【不喜欢?】啾啾啾:【喜欢你大爷!!!】连突然被好朋友追求这件事都顾不上尴尬,蒋京津气冲冲把那束玫瑰抱进家门。“怎么这么久——”林女士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也是下意识的反应,看向老蒋,“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买什么花?这得有52朵了?”玫瑰这种花,又不是今天在网上刷到一个顺眼的网红款就可以随便买来送人,数量不外乎各种和9有关的,或者就是52老蒋一脸懵:“我没买啊。”顺便还要表忠心一句,“不过我可以现在马上就订一束。”“行了没买就没买,多占地方……”话没说完,两人突然福至心灵,看向女儿。“京津,这是,送给你的?”漂亮女孩当然不缺表白也不缺情书,但蒋京津没有早恋的经验,上大学前也不可能有男孩会光明正大送玫瑰到家里。“是吧,谁知道。”花就放在椅子边,蒋京津埋头吸溜一口粥。林女士和老蒋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她醉酒这事了。老蒋轻咳一声,佯装若无其事问道:“京津,是哪位朋友啊?”“不是朋友了,”蒋京津诚恳道,“绝交了。”“还有,”她微笑,“我们家院子里隔音实在是太差了!”林女士和老蒋又对视一眼:“……”“咦,这有张卡片,”林女士就差把刻意两字刻在脸上,“京津,妈妈可以看看吗?”蒋京津憋笑:“你确定?”林女士装矜持:“你要是愿意给妈妈看的话,我当然很乐意了。”“那你看呗,说不定是写给你和爸爸的,”蒋京津依旧很坦诚,“都看,一起看。”她话音刚落,林女士就立马扯过那张卡片,老蒋也凑上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送错了吧?”林女士笑得止不住:“哎哟喂,你这朋友谁啊,有这么追女孩的吗?”老蒋也顾不上问到底是哪个臭小子的:“这不会真是送给你和我妈的吧,我可告诉你,我俩也没到需要这种王八祝寿的年纪啊!”蒋京津:“……”谁知道傅元初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对了,爸,妈,”她试图旁敲侧击,“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没跟傅元初乱说什么吧?”“能说什么,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林女士还笑得不行,“还好你这朋友没给你送九十九朵,不然你这小身板,非得被压垮了。”老蒋补充:“你俩不是一直这样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来来回回我和你妈都挺烦了……对了,京津,这送花的到底是你哪个朋友啊?”哪个朋友?蒋京津尴尬笑笑,当然是那个你我们都以为最不可能的朋友。这顿早餐可以说是蒋家史上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难得沦为家庭被八卦对象的蒋京津被赶到厨房洗碗。林女士兴冲冲对着那束花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拍照,发给顾女士一起欣赏,把照片放进名为《京津成长附录》的相册,老蒋则是去地下室翻箱倒柜,寻找能用的花瓶。他们都是很开明的父母,虽然热衷调侃,但从不扫兴。刚拍完,门铃响起,林女士过去拉开门:“都说多少次了,一一你直接按密码进来就行。”蒋京津把碗装进消毒柜的动作一顿,侧头光明正大看了一眼,又光明正大装看不见他。傅元初自觉走近厨房开始帮忙,被蒋京津关上柜门,一个白眼翻过去:“事儿干完了你知道来了?”喝一顿酒,倒是让蒋京津完全找回了和傅元初的相处状态——或者说,怒气才是第一生产力。“你神经病。”她补充。“不喜欢吗?”傅元初摸了下鼻子。要不是父母在,她真想现在就跟傅元初决斗吗,看看到底谁更像王八蛋。“一大早的不准吵架啊。”林女士来厨房拉傅元初,“一一你快看,不知道是谁一大早给我们家京津送的花,还是很有她老妈当年的几分风采的……”花是他昨晚预订好,今早又特意调了闹钟检查的,现在真要正儿八经直面,第一次干这事儿的傅元初,居然破天荒生出几分畏手畏脚的心态。连坐到沙发上的姿态也有些局促。蒋京津翻了今早上不知道多少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不知道谁送的,写这么张卡片,这不是膈应人么?”“京津,说话不能这么冲啊。”林女士教育完孩子,又分明自己也忍不住,“不过确实也是,这卡片写的,确实有点直男了。对了一一,你认识这个男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