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察觉,他眼底燃烧着的,并不只是得手的得意,而是一种极深极深的、偏执到令人胆寒的,占有欲。“你是我的。”他靠得更近,薄唇几乎擦过她的发丝。“早就是了。”寝殿中纱帐低垂,金丝缀缨,在风中轻轻摇曳。魏子麟不再掩饰任何情绪,他一寸一寸逼近,像一头已锁定猎物的野兽,呼吸炽热,眸底晦暗沉沦。沈星晚被他禁锢在榻角,胸腔剧烈起伏,像是雀鸟投网,倔强又无助。她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嗓音颤抖:“魏子麟,你疯了吗?你到底还要不要脸!”魏子麟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低头凑近她,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白皙绝艳的脸。那双眼眸清澈似泉,仿佛微光一照便能映出人心。他曾无数次想将这双眼揉碎,藏入心间。“晚晚,”他低哑呢喃,像压抑着极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我梦里日日夜夜都是你?”他说着,伸手便要去解她衣襟。沈星晚惊怒交加,一把打掉他的手,急促道:“你别这样!你捉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么?”魏子麟愣了一瞬,继而失笑。他直勾勾地望着她,“怎么,你觉得我这样是在羞辱你?”“难道不是么?”自救她得想法子自救!寝殿内烛火摇曳,帘影重重,幽光氤氲间恍若梦境一般。只是这个梦于沈星晚而言,妥妥地是个噩梦。她身子微颤,指尖死死绞紧身上的纱衣,半晌说不出话来。魏子麟冷冷盯了她良久,终是懒得解释,自嘲一笑,俯身抱紧了她,“随你怎么想罢。”说着,他动作愈发粗暴。沈星晚奋起推拒无果,屈辱泪水横流,百般抵抗间无奈大喝一声:“我已怀有身孕了,你别这样!”她唇色苍白,眼角泪珠滚落,一句“我已有身孕”,似一道破空惊雷,生生令魏子麟动作一滞。他顿在她上方,肩头微僵,阴沉眸光死死锁住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来一寸寸看透。“你说什么?”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忽然嗤笑了一声,“你和他才成婚多久,怎么可能。”沈星晚别过脸去,不看他,咬了咬唇瓣,颤声说道:“我的葵水已经推迟了十多日了。”她白皙的面上有惶恐、有屈辱,更多的却是沉静如水的倔强。魏子麟冷笑一声,慢慢从她身上起身,眸光死死盯着她,眸中没有丝毫温度。他抬眸,冷声暴喝:“传太医!”不多时,殿门外便响起太医跪伏行礼的动静。魏子麟猛地一甩手,将床榻边的帷幔放下,隔开沈星晚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森然吐出一句:“诊脉,不许抬头。”太医屏息凝神地为她诊了脉,片刻之后,低声回禀:“回太子殿下,娘子脉象滑数,确有喜脉,胎气尚稳,已有一月有余,实乃喜事。”他话音未落,魏子麟的手猛然一抖,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他黑沉眸中翻涌着惊怒。眸光几度变幻,似嫉妒、又似疑虑,愣了良久,仿佛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太医便如蒙大赦般匆匆退下。寝殿内复归一片寂静。沈星晚也没想到自己竟当真有身孕了。她方才不过被逼的没法子了,随口胡诌了一句,没成想……她尚未从心惊中缓过神来,便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纱帐被掀开,魏子麟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他面色阴沉,像极了暴雨前压抑至极的夜色。他忽然俯身,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他抱得极紧,仿佛生怕她下一瞬就会从他臂弯中逃走似的。“晚晚,”他嗓音低哑,却异常克制,“你竟然当真怀了他的孩子。”沈星晚低垂着眼帘,不敢说话,只任他紧紧抱着,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魏子麟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脖颈。他语气低沉,却近乎痴狂:“你不会想要生下这个孽种吧?”沈星晚心口一紧,唇齿死死咬住,只得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搂着。他只穿着单薄中衣,而她沐浴后被换上的寝衣轻若无物,彼此之间只隔着薄薄的衣料,暧昧极了。他终究是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寸一寸,贴合入心。他阖上双眸,眉目间苦楚隐忍,神情阴郁至极。寝殿中,残烛摇曳,昏黄光晕映着榻上的身影。沈星晚睁着眼,望着帐顶深处那一道道精致花纹。心跳从未如此慌乱过,不是因他,而是因她腹中的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她不知还有没有明日。魏子麟未再逾越,只是执拗地将她扣在怀中,拥着她沉沉睡去。一如梦魇沉入夜色,再不复醒来。夜已深,沈星晚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怔怔望着帐帘。那帐帘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金线缠丝,富贵精巧,她却只觉得讽刺。她自是困倦的,奔忙了这一整夜,早已是身心俱疲,连指尖都酸痛发颤。可魏子麟此刻正从她身后紧紧环抱着她,他的手臂像铁箍一般将她整个人牢牢困住,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绵长呼吸缓缓吐在她颈窝间。她哪里敢睡?只要一想到他此刻的温存不过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便觉心惊胆战。她下意识将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一处平坦柔软,尚未有任何胎息的起伏,却已然成为她最重要的软肋。沈星晚怔然垂下眼睫,心头百感交集,竟有些酸涩得发疼。她迫切地想将这个消息告诉燕景焕。告诉他,他要当父亲了。可她也明白,若想要这孩子安然无恙地降生,首要做的,是如何能过魏子麟这一关。他如疯狗一般,她根本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将身子往一旁略微侧了些,试图避开他滚烫的呼吸。可魏子麟却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收紧了臂弯,把她更紧地锁入怀中。他的脸缓缓贴上她的肩窝,似乎贪恋她身上清淡温香,像濒死溺水之人吸到了空气一般,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可就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魏子麟眉心忽然紧紧皱起。他呼吸变得急促,嘴里呢喃低语,梦魇般的自言自语起来,那声音清晰地钻入沈星晚耳中:“晚晚对不起朕不该诛你九族朕朕爱你,朕是爱你的你死了,朕也也不好过”沈星晚骤然怔住,浑身像是数九寒冬里被泼了盆冰水一般,倏地僵硬。她缓缓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魏子麟痛苦扭曲的脸。他紧蹙双眉,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剧烈颤动,仿佛被梦魇住了,一个劲儿地挣扎呢喃着。他忽然低吼一声,骤然睁开眼睛,惊醒了自己。他猛然坐起身,双手抱住头,指节泛白,头痛欲裂似地低低抽气。他整个人仿佛濒临崩溃边缘,神情没有半分惯有的骄矜阴鸷,只有痛苦和难以承受的迷茫。沈星骇然望着他,心口猛地一沉。他这是……又在梦里看见了前世?良久,魏子麟抬起头,迷惘望向她,看到她的一瞬间,那双向来沉冷的黑眸中竟有些茫然和难以置信。似是无法确认她的存在,他迟疑地伸出手,缓缓覆上了她的肩头。“晚晚?”他声音极低,微哑,像是怕吓跑她一般,几不可闻地呢喃。随即,他忽然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箍得死紧,仿佛一松手她便会再次在他世界里烟消云散。他下巴贴在她发顶,反复喃喃着:“晚晚别离开我别……”沈星晚被他箍在怀里,脑中却电光火石间将所有细节连成了线。他,是不是已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沈星晚睫毛轻颤,脸上却一点情绪未露,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中,任由他如溺水之人般死死抱着她,心下却早已惊涛骇浪。天色微曦,沉沉暮霭正被初晓轻轻拨开,天边浮起一抹淡白,恍若鱼肚破裂,露出一点柔弱的晨光。寝殿内却仍旧一片沉寂。沈星晚枯坐在榻上,身上的寝衣因被魏子麟紧搂许久而微微凌乱。她脊背挺直,似一株随时会被折断却仍竭力不肯屈服的梅枝。他的怀抱很凉,带着令人窒息的阴郁和刺骨凉意。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局,只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