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走”他嗓音嘶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害怕我害怕……夜色沉沉,苍穹之上月色皎皎,洒下银辉,给摄政王府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深夜的府邸森严戒备,暗卫隐匿于檐角屋脊,刀光微闪,肃杀之气在夜风中沉浮不散。燕景焕怀抱沈星晚步入王府,一路上步履稳健,目光冷冽,直到将她安全带入府中,他周身的寒意才稍稍收敛几分。他沉声下令,加派人手严防死守,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传下,府中侍卫如影随形,各处暗哨层层布控,不留半点可趁之机。沈星晚本就惊魂未定,心神未稳,骤然如梦初醒一般,她脚步一顿,猛地拉住燕景焕的手臂,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声音发颤:“绯云……绯云被他们捉走了!她还没回来,怎么办?”她带着哭腔,像一只受惊的幼鹿,眼底满是惊惧慌乱。燕景焕眸光一沉,目光随即落在身后的邢舟身上。邢舟立刻会意,低头领命,转身一挥手,一对暗卫立刻上前跟上了他的脚步,与他一齐消失在夜色之中。沈星晚揪着燕景焕的衣袖,指尖冰凉,浑身失去了力气似的,脚下一个踉跄,几近跌倒。燕景焕眼疾手快,稍一俯身便将她横抱了起来。怀中人儿纤细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沈星晚埋首在他怀中,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那沉稳有力的节奏,令她渐渐安心了些许。“别怕。”他低声安抚。沈星晚闭了闭眼,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隐隐带着血腥味,夹杂着属于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令她从这场劫难的惊惧渐渐回神。房门被推开时,内间净室早已备好热水,氤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燕景焕抱着她踏入净室,冷然吩咐:“退下。”一众侍女低头行礼,迅速鱼贯退去,不敢多看半分。净室内烛光摇曳,洒下暖色光晕,映得沈星晚低垂的长睫上晕染了一层浅淡的光影。燕景焕低眸看向怀中的人,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微乱的发丝,温柔地解下她沾染血污的外裳,动作极尽耐心细致,生怕扯痛了她。沈星晚靠在他怀中,身子僵了僵,耳根微微泛红。她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她知道,若是让侍女来替她清理这些血污,她只会更难受。温水浸入肌肤,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浸入浴桶中后,水波漾开,洗去身上的寒凉血污,也洗去了一身劫后余生的狼狈。燕景焕微微俯身,替她理了理散开垂落的湿发。“别怕,没事了,好生歇一会儿。”他说罢,转身便要离去。沈星晚仍然惊魂未定,她指尖微颤,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角,声音低低的。“别走……我害怕……”燕景焕脚步一顿,转回身来望向她。水雾弥漫间,沈星晚乌黑的发丝微微湿润,肌肤瓷白如玉,水珠顺着她的肩头滑落,落入水中,她微垂着头,长睫轻颤,显得脆弱无助极了。燕景焕心下一软,低身俯近她,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眼下形势未明,魏子麟恐怕会疯狂报复。”“我得先去调度处理,也得派些人去保护沈府。”沈星晚一怔,抬起眼眸望向他,心中微颤。她竟未想到,这般混乱的时局之下,他已经想得如此周全……他不仅护住了她,还要护住沈府……她心下动容,眸中浮起担忧,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嗓音轻软:“那你……小心些。”燕景焕凝视着她,伸手轻抚她的发丝,薄唇微微勾起浅淡笑意。“别太担心,魏子麟尚未夺嫡成功,仍有诸多制肘,他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我。”他说着,眸光微微一顿,落在她光洁白皙的肩头上。水波微漾,她微微缩了缩身子,脸颊浮上浅淡的绯色,羞赧地往水里缩了缩,低声催促:“那你快去吧,不耽误你了。”燕景焕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知道再看下去,恐怕真要耽误了。他俯身,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拭去她腮边的一抹血痕,嗓音渐哑。“别怕,我就在外间,你洗好了……”“等我。”沈星晚心脏怦然一跳,羞得背过脸去。她知道,他这是故意在缓解她的惊惧,是在给她安全感。可这样的话语,配上他温热的气息,依旧让她心头发颤不已。燕景焕看着她,没再多言,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随后起身阔步走出了净室。夜色沉沉,他站在外间,眸色幽深如海,缓缓收敛了方才的温柔,目光一冷,沉声唤来了几批暗卫,布防调度。夜渐深,苍穹之上的弦月似一轮冷玉,洒下皎皎光辉,将摄政王府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白之中。房内的灯烛明灭,微风吹过,烛火轻轻摇曳,映得雕花屏风上光影斑驳,沉静又温柔。沈星晚虽身在温暖的房中,一颗心却始终悬在半空。她坐在窗前,纤细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袖,眉宇间尽是忧虑不安。她望着夜色深邃的院落,心跳不稳,脑中浮现的全是绯云落入魏子麟手中的画面,生怕她会遭遇不测。燕景焕处理完外头的防务后,亦自去沐浴更衣,待他着一袭深色寝衣从屏风后走出时,目光便落在窗前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她坐立难安,肩背紧绷,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神色间抑不住的焦灼煎熬。燕景焕目光微沉,未再多言,径自走到桌旁,吩咐上几道清淡的膳食。不消片刻,侍女们便提来食盒一一摆放在圆桌上,温热的菜肴冒着氤氲热气,房内顿时盈满暖意。“过来用膳。”他轻声唤道。沈星晚回过神,微微摇头,闷闷地:“我没有胃口。”她一颗心全挂在绯云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燕景焕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肩头。他沉默片刻,执起瓷勺,舀了一勺热腾腾的花胶鸡汤,端着碗缓步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烛光下,他神色沉静,将汤匙舀了鸡汤轻轻吹温凉,送到她唇畔。“来。”沈星晚怔了怔,偏过头,迎上他深邃的眸光。她终究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微微张唇,乖乖饮下那一勺汤。温热鲜香的汤水滑入喉间,滋味鲜美,暖意从胃里慢慢散开,驱走了彻骨寒意。燕景焕看着她,神色稍缓,又舀了一勺,继续送到她唇畔,低声道:“再喝一些。”沈星晚望着他,有些无奈。但见他如此执拗,也只得低头饮下,然后伸手接过汤匙,轻声道:“我自己来罢。”她捧着汤碗,慢慢地喝了起来,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这一碗热汤下肚,总算让她缓了缓气息。燕景焕手中一空,他的手顺势落下,滑至她腰际,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将她抱进怀里。沈星晚微怔,正要抬头,他却微微倾身而来,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里,鼻息温热,带着些许难言的沉郁。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宽厚胸膛传来的温度,以及那极尽隐忍的紧绷。夜色静谧,只有烛火微跳,映得他们交叠的身影在窗棂上拉出一片朦胧暧昧的光影。沈星晚心中一颤,握着瓷碗的手微微收紧,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见他闷闷地叹息了一声,低沉喑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缓缓响起。“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害怕。”沈星晚心头一震,整个人倏地僵住。她一直以为,燕景焕是无所不能的,冷静、睿智、果决。哪怕面对疯狗般的魏子麟,他也能稳如泰山,从容应对。而此刻,他竟然会伏在她耳畔低喃,说他害怕?她握着汤匙的指尖发颤,嗓子干涩,艰难地吐出声音:“……怕什么?”燕景焕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声音低沉哑涩,带着隐隐的颤意。“我怕……赶不及。”沈星晚眼眶蓦然一热,眸光雾蒙蒙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心脏也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骤然发疼。她鼻尖微酸,哽咽难言,心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她缓缓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攥住他衣襟,声音发颤:“我也…我也怕……”她怕自己会死在魏子麟的东宫里,怕再也看不见燕景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