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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裴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郎君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这是大受打击吗,怕是被吓到了,又愤然离去。”尉迟宿昧与原知事在她身边,毫不避讳地分析着楚临星的背影,以及落跑的原因。裴淮义瞭了她一眼:“原大人洞察人心。”原知事毫不谦虚地应下:“明日我请楚琴师来府上宴会抚琴,裴大人若是空闲,将琴师让给我,再将肖大人也拉来吧。”倒是使唤上她了。裴淮义声音平平:“你不会请她吗?”“嗨,那是我不请吗,肖柏这尊大佛,我是根本请不动,非要说大理寺多忙,”原知事想了想,“这样,你把人请过来,我去说服那群人。”“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见裴淮义没有反对的模样,原知事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彼时,楚临星下意识想要取出香囊来。他熬了一夜,尽力做到最精致,可摸了个空。他的香囊不见了。蒹葭不在他身边,也没有人能为他出声寻找,裴淮义也不知去了哪里。楚临星蹙着眉头,他不想因为这样一点事来麻烦裴淮义,她已经很忙了。偏生他沿着方才的路走过去,也没有瞧见这附近有一个侍人。答应裴淮义的,怎能食言,只是再赶制一个也来不及了。裴淮义从来体贴,即便这几日她有意为难、逗弄他,也不能否认,裴淮义是很好的女人。这是她目前唯一要求,也是他能为她做的事,香囊必须找回来。正当烦闷之际,不远处一抹浅淡的绿映入他的眼帘,楚临星快步朝来人走去,朝她比划:“肖大人,这枚香囊是我掉的。”肖柏原本瞧见他来,想要避开,但楚临星大胆地揽在她的面前。原本这个动作很冒犯,尤其对贵人而言。她皱着眉头,待看明白楚临星拦她是为了手上那个香囊时,才松开了一些:“你的?”楚临星点点头:“是我掉的,多谢肖大人。”肖柏没有打算同他计较,原本就是路过,瞧见地上有抹亮色,这才捡起来看看是何物,至于究竟是谁的,她根本不在意。她随手递给楚临星:“东西收好了。”男子绣香囊,多数是送给情娘的。在得知香囊有可能是楚临星的时,肖柏才有些好奇谁能做这位清冷琴师的情娘。他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整日素衫,神神秘秘,很难不叫女人对他生出兴趣来。“多谢您。”言语间,楚临星侧眸,蓦地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月洞门前经过。他面色一白,不再停留,疾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今日在场的,只有裴淮义穿了晴蓝的莲花纹样,这一抹颜色是她。将要接近她的时候,楚临星闪身躲在假山石后,颤着手腕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那时裴淮义上次为他送药时留下的,他汲取着其中微薄的瑞香,腹中涌动的胎息总算平静下来。这一幕没有逃出裴淮义的眼睛。方才她路过便见楚临星又捧着香囊,献上珍宝一般看着肖柏,执着的令人发笑。她清楚肖柏,知道她不会收这些,楚临星必然是失败而归。如今又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她要往前走,楚临星的脚步就逼近,最终挡在他的面前:“大人,大人请留步。”裴淮义面色如常:“怎么了,小楚公子。”她没有将方才的所见说出来,这倒叫楚临星有些摸不透,他试探着道:“大人先前说,要我为大人绣香囊,我给大人送来。”周遭安静,裴淮义没有立即应声或是接过,只审视着眼前捧着香囊的人。或许她是一个自大的人。但裴淮义有自大的资格,年纪轻轻便坐在了这个位置,拥有旁人没有的魄力,几乎没有事情能脱离她的掌控,她也不许有什么脱离她的掌控。但成恩和楚临星就是例外。对于成恩而言,她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成恩的不告而别,不在她的安排里,楚临星亦是如此,她是楚临星的最优选,他理应首先来求助她,为她做事。但这对师兄弟这点实在相似。持棋手的棋子不听话的跑了,不知道进那个角落,让她好找,而与他相似的棋子也不是个听话的,他带着那点宁折不弯的风骨,抱着逃脱的幻想。靠谁,肖柏吗?掌权者身上的压迫力不容忽视,裴淮义还是那副叫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模样:“做这么快?”楚临星察觉到一丝异样,喉头不自觉滚了滚,点头:“答应大人的,自然要快一些。”“你的绣工似乎有进步。”话虽这样说,但裴淮义没有要接过他手中香囊的意思:“回去吧。”明明方才经过,但她没有追究,这反倒令楚临星不安起来。“怎么不走,你还有事?”话音刚落,眼前人维持着那个直直挺立在她身前的模样,眼神都格外坚定——他下定了决心,要对裴淮义提起这件事。裴淮义平静地和他对视良久,见他打手语:“求大人,您买下我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什么都能做的……”不要命了裴淮义问:“买下你?”她神色如常,打量着他,随后轻笑出声:“楚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因着这两日住得舒服,想要留在我这府上?”楚临星眼神坚毅,没有半分退缩的模样:“不是。”裴淮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气血都在往上涌,要一股脑冲到头顶,随着他急切到控制不住的心音喷薄而出。他还记得裴淮义上次说,既然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来找她。“我,想留在大人身边……”裴淮义语气温和,神色认真:“这个理由不够,楚公子,你知晓的,我也并非日日听曲。”并非日日听曲,府上也不养闲人。楚临星有点着急,他比划着:“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大人,我可以做饭。”裴淮义不为所动:“府上有厨郎,你要顶替他?”“……我,我可以洒扫。”她露出一副很体谅人的模样,宛如世上顶好的女娘:“下人的活,楚公子抚琴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楚临星彻底安静下来。他没再比划什么。裴淮义府上有下人,也不养闲人,她寻常政务繁忙,更不会日日听曲,他就是府上那个闲人。裴淮义没有理会他露出的那点的颓然:“雪竹。”“主子。”她“嗯”了一声:“成恩的死,你们还在查吗?”楚临星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除了袖中攥着衣角的手,他没有再动作,只是听眼前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流,心也被扔进油锅里烹炸。裴淮义何其敏锐,她早就知道,成恩没有死。自始至终,做出那样大的动静,都是在骗他,或是说,在骗背后之人。她将颍川翻了个底朝天,势必要找出他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他不语,裴淮义没有再说什么。方才捧着香囊向肖柏示好,见肖柏不肯要他,转头又来投奔她。楚临星真当她是什么温和良善的好人吗,就不怕进了御史府被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抱歉,是我唐突了。”他紧紧捏着点袖口。只要裴淮义想要,什么样的好公子没有,门楣品行出挑的都盼着裴大人能看他们一眼,他一个只有琴技拿得出手的琴师,凭什么入她的府呢?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份配不上裴淮义,不告而别也是一种欺骗,她不会原谅他了。裴淮义眸光顺着他细白的脖颈向下,在经过他小腹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临行前去雪竹那里领赏银。”她已经很帮衬楚临星了。眼前的人穿的宽松,今日没有佩戴宫绦,纤细的腰身此刻才现出端倪来。微风将他鬓边的发丝吹起,素色的衣衫也紧紧贴着他的小腹,勾勒出腰身的形状。他的小腹微微隆起,倒像是出有孕的夫郎。这便是王娘子说的不治之症了。积聚在腹中的血团会日渐涨大,最后令他痛不欲生,面色黄瘦,肌肤消削,腹大如斗,最终要了他的命。他和成恩真是太像了,裴淮义总觉得,他这么死了实在可惜。对上裴淮义没有掩饰的那点悲悯,他愣了一下,问:“多谢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裴淮义生得温和,尤其此刻露出的神情,不免让他想起庙堂里的神仙。威严端肃,叫人不敢直视,怜悯地看着世间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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