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艾斯芒主动抬头在他手心蹭了蹭,暖融融的。
宥矜像是被烫到,一下缩回了手指,咳了两声:“还有,过段时间我要去找一伙佣兵团,得打架,你考虑考虑要不要来。”
艾斯芒想也不想:“要。”
他好像永远是这样,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狗,宥矜无声喘了口气。
不知想到什么,宥矜看了他两眼:“你充上电了吗?”
艾斯芒的声音被捂得有点闷闷的,有种不易察觉的餮足:“充上了。”
“艾斯芒,”过了一会儿,宥矜懒懒道,“我身体里已经没有电了,今天工作连续输出了九个半小时的电流。”
艾斯芒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像是耍赖一样开始装死,就是不撒手。
宥矜到底没撇开他的手,也没说什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准备睡觉。
……
宥矜拉着艾斯芒去了莉莉安那间屋子,一路上艾斯芒都很安分,直到见到莉莉安后,小动作明显多了起来,低头窝在他耳边问:“她是给你发工资的人吗?”
宥矜瞥了他一眼:“不发,怎么了?”
他难得忸怩起来,声音很小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这?”
宥矜拍拍他的肩膀:“不发工资,但是会给别的报酬。”
艾斯芒不知想到什么,这才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和莉莉安打招呼握手。
莉莉安把一个全身多处溃烂发脓的人拉进屋子,说:“我找了很多资料,发现患上幻觉蔓延后身体里会产生一种特别的细胞,而这些细胞和历史上的肿瘤细胞很相似。”
“加速带电粒子的质子或重离子在进入人体后,会在特定深度释放大量能量,从而对肿瘤细胞造成致命打击,而对周围正常组织的损伤较小,具有较高的治疗精度和较少的副作用,所以我想试试。”
“但是我不能随便拿他们的身体冒险,所以,拜托你了,艾斯芒,我需要一个准确的参数,但这只有你的系统能攻破那道防火墙查出来。”
艾斯芒眼神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了宥矜:“怎么查?”
莉莉安走近两人,避开身后的人声音很轻说了串代码。
宥矜颔首,艾斯芒没把面板调出来,直接在脑内运行亚当。
由于这里设施太过简陋,患者也大多是改造人,只能一个一个坐在电脑椅上,莉莉安则操作芯片关闭他们的运行轨道计算方程,暂停通感义肢义眼。
长长的触须伸出来,高高散开扬起,尖端则拢聚向病人,刺入艾斯芒指到的部位。
自由
触须分得很细密,像无数条乳白半透明的神经末梢,细丝一点点没入患者的伤部。
第一个躺在椅子上的是薇娜,那天躺在房间里几个人之一,失去女儿的老妇。
她任由莉莉安关闭了自己身上所有通感程序,眼神没有半点忐忑不安,反而是种释然和坦荡,看起来并不在乎这场手术是否成功。
宥矜却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他频频想起克拉伦斯的故事画面和关于莉莉安的事。
他咬了咬舌尖,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集中注意力,控制着源源不断的电流。
屋内很安静,艾斯芒在旁边静静看着他,莉莉安在记录薇娜的数据。
宥矜感觉自己的双手摸上了冰冷的金属,眼前忽然闪过一阵白光,一些画面陆陆续续出现在眼前。
像是坏掉的电视机,长久的雪花屏中飞快亮起一帧画面,又迅速灭下去,然后隔一会儿又掠过几张其它画面。
视角里女孩扎着小揪揪,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苍白的脸蛋透着点病气,仰起头脆生生地喊自己“妈妈”。
视角动了,薇娜矮下身去抱起女孩,宠溺疼爱轻轻顺着怀中孩子的后背,“别怕,别怕,我在呢。”
声音却微微颤抖,像在安慰孩子,又像在给自己打气。
画面黑了一下后,播放起一段只有几秒的视频,视线上下颠簸得厉害,薇娜应该是在跑步,下方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是她的女儿。
宥矜注意到画面的边缘是条街道,残败中隐约能看出过往繁华的影子,此刻路边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腥红满地,有些还在微微喘息蠕动,断裂的肢体就这么随意丢在旁边,像是哪条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再一次闪出画面,薇娜跪坐在床边,床上女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更像是一层皮包住了下面的青灰,死气沉沉。
再后来画面中没了女孩的身影,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钢铁城、上城区、鬣狗巷、垃圾场、中转站……最后一张图像视角在污黑肮脏的死水河中,一个披灰黑斗篷的少女站在岸边,朝她伸出手。
到这之后小电视的播放戛然而止,宥矜正看得入迷,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莉莉安的义眼盯着薇娜,转着蓝光:“可以了。”
宥矜把密密麻麻的白触须撤了,余光留意了一下其他人,几人神情并无异常,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把触手伸到面前,仔细观察,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能直接把别人的记忆转成画面传送到自己大脑中。
这些触手,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这时莉莉安解锁了薇娜身上各项通感程序,她眼底一片茫然混沌,缓慢眨了好几下眼皮,才恢复清明。
薇娜试着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似是不太敢相信现在这副身子是自己的,她又启动亚当,细致看了身体各项指数后,才明白体内溃烂生锈的痛觉消失并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