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旁旁观的姜舟心里逐渐清明,他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看向从刚刚开始就陷入灰败,情绪低迷的高大男人,目光带着了然。
他轻声问道:“所以,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对吗。”
从之前薄息的梦境里,他的执念就是阻止姜舟代替他冥婚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的逃跑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
——姜舟不意外这个结果。
宋家庄是血缘村,村民上下都是一条心,但凡有一个人发现了逃走的他们,消息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动用大量人力将村子外出的道路封堵,人就绝不可能逃往外界。
宋酌收回了落在两个少年身上的目光。
他重新注视着姜舟,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宝物,又像百年前的人穿过遥远的时光,感谢着这场几乎不可能的重逢。
也许是他的眼睛太过灼热,姜舟被烫到一样心尖一颤。
宋酌先一步开口,用四个字回应了姜舟的问题:“如你所见。”
“那他们后来。。。。。。”
姜舟不由询问着面前唯一的知情人,也是当事人,企图从他的口中得知两个人最后结局。
宋酌这次没有言语,他面容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眷恋,像是无澜的水面上荡出涟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眼前的景象接着变化,很快就来到了中元节的前一晚。
薄息,又或者说生前的宋酌安静地待在房间内,眼下乌黑一片。
张灯结彩的宅子比平日里添了一分活力,来往走动的人丁都是村子里来帮忙喝彩的村民。
村民有钱的将礼金包装好交给了管家,没钱的从家里扛来一袋糙米送进了库房,想沾沾的宋家庄最有钱的富户的喜气。
这是村子里不成文的习俗,表面上叫做给新娘子的‘彩头’,实际上礼金交出去,就默认允许此人顺道蹭一下山神大人的所施下的福泽,是实打实的买命钱。
屋门口守着的府里其他的男丁,屋内是一脸精明,要给新娘子梳妆打扮的老妪。
此时才十七岁的宋酌眼眉低垂,面上一片平静,看上去已经没了前几天的难以置信,像是认了命。
老妪也是送了‘礼金’的。
一想到能沾到山神大人的福泽,一整天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眼珠一转,好话张口就来:“宋小姐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生辰八字比好些姑娘都要好,出身也富贵,瞧今天这喜事儿的规模,让她们羡慕也羡慕不过来呢!”
宋酌眼都懒得抬,几个字吐出:“聒噪的老东西。”
“你这?!”老妪瞪大了眼睛。寻常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要不就是哭,要不就是心如死灰,她哪里见过张口就是淬了毒的舌头。
“既然拿了好处,就干好你自己的事,外面多的是人想换了你。”
老妪吞气吐气,忍了下来,再不甘也只能帮着他上了妆。可轮到换嫁衣时,又被难伺候的宋小姐用一个‘滚’字堵住了手脚。
她强装着笑:“这衣服繁琐,我帮其他姑娘穿惯了的,不会花太长时间。”
宋酌这次没说话,而是冲门口颔首,驱逐的意思不加掩饰。
老妪心底翻白眼,也不伺候了,甩着帕子就逃了出去。
待房间里恢复安静,本是独处的宋酌却在原地兀自站了一会儿。
他蹙起眉,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划过挣扎,但还是敛下了所表情,走到了床边。
他撑着床沿单膝下跪,朝床底轻唤了一声,没一会儿,一个鸦发浅瞳的少年从里面爬了出来。
“小酌。”
少年脸上已经褪去了孩提时的稚嫩,五官长开的他眉眼温润如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唯独那双下垂的杏眸和颊边的梨涡能看出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就像他喜欢的向日葵,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待第二天来临,身上每一片花瓣都还有继续逐日的勇气。
他在散发着光辉。
他本身就是阳光和露水。
宋酌描绘着少年的眉眼,心里的悸动比之前只多不少,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突破心际从身体里跳出来,向全世界人宣告他的心意。
——可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