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着临江城错综复杂的街巷,将青石板冲刷得一片湿滑泥泞。穆之(孤仁盛)咬紧牙关,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和雨水灌入喉中,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通武艺!在这生死时的追击中,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而迟缓,巷弄两侧高耸的墙壁在雨夜中如同沉默的巨兽,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然而,前方的身影,给了他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的希望。
王拾。
那个平日里佝偻着背、脸上总带着几分谄媚和怯懦的王久,此刻如同换了灵魂。他身形挺拔如松,在狭窄湿滑的巷弄中穿行,动作迅捷、无声、精准得如同鬼魅!雨水落在他身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滑开,他的衣衫甚至没有完全湿透。他的步伐看似不大,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踩在相对干爽或稳固的落脚点上,度远穆之的极限奔跑。
穆之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王拾刻意放慢、为他留下的模糊背影。三步之内,这是王拾划下的生死界限。穆之不敢有丝毫逾越,他死死盯着王拾,将所有的信任——哪怕这信任建立在一个刚刚觉醒的、无比陌生的“存在”之上——都压了上去。
王拾没有回头,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雨夜中的一切:墙角被踩踏后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掉的泥印、瓦片上滴落水珠的异常轨迹、空气中残留的、那丝几乎被大雨彻底掩盖的阴冷气息…还有,那一缕微弱到极致、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灼烫着穆之灵魂的挣扎气息——属于阿月!
他的追踪方式完全越了穆之的理解。他不走寻常路,时而跃上低矮的墙头,俯瞰片刻;时而蹲下,手指在泥水中捻过,甚至凑近鼻端轻嗅;时而在看似毫无痕迹的岔路口,仅仅停顿一息,便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一条,仿佛能“看”到那无形的蛇行轨迹。
“左转,贴墙走。”王拾冰冷的声音突然在雨声中响起,毫无预兆,如同命令。
穆之毫不犹豫,立刻照做。就在他紧贴墙壁的瞬间——
“笃笃笃!”三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悄无声息地从他们刚刚经过的巷口上方屋檐射下,钉入穆之刚才站立位置前方的泥水中!毒针入水,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冷汗瞬间浸透了穆之的后背!若非王拾提醒,他此刻已然中招!
“是‘蛇信针’,刺客断后。”王拾的声音依旧冰冷,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随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看也不看,手腕一抖。
“咻——!”
铜钱化作一道模糊的金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毒针射出的屋檐阴影处!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传来,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显然,那名潜伏的暗哨已被解决。
穆之心头剧震。王拾展现出的不仅仅是高绝的身手,还有对敌人手段的熟悉,对环境的掌控,以及那近乎预知般的战场直觉!这绝非一个普通高手能拥有的能力!
追击继续深入。周围的建筑越破败,污水横流,弥漫着一股腐烂和贫穷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已是临江城的边缘地带,鱼龙混杂的贫民窟。王拾的度没有丝毫减缓,他对这里的复杂地形似乎了如指掌,七拐八绕,避开可能的埋伏点,直插核心。
突然,王拾猛地停下脚步,如同钉子般钉在一条狭窄死胡同的入口。穆之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背上,连忙刹住脚步,大口喘息。
“气息…断了。”王拾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那条堆满杂物、看似绝路的死胡同尽头。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清晰。
穆之的心猛地一沉:“断了?什么意思?他们消失了?”
“不。”王拾缓缓摇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胡同尽头的墙壁、堆积的破箩筐和散着恶臭的垃圾堆。“是…被刻意掩盖了。手法很老道。”他向前踏了一步,挡在穆之身前,腰间的普通佩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刀锋滑落,无声无息。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连密集的雨丝似乎都受到了无形的排斥,在他身周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穆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屏住呼吸,顺着王拾的目光望去。死胡同里除了垃圾和雨水,空无一物。但他相信王拾的判断。
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
“出来。”王拾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或者,我揪你们出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
“嘶啦!”
“嘶啦!”
数声布帛撕裂般的锐响几乎同时响起!
胡同两侧低矮破败的屋顶上、那堆积如山的破箩筐后面、甚至他们身后刚刚经过的巷口阴影处!五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他们的动作比之前驿馆的刺客更加诡异、迅捷!身体仿佛没有骨头,在湿滑的墙壁、地面、杂物间扭曲滑行,度快得拉出残影!手中兵刃各异,有细长的分水刺、淬毒的短匕、带倒钩的锁链,还有两把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蛇形弯刀!目标只有一个——被围在死胡同入口处的王拾和穆之!
攻势如潮,配合无间!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显然,这是为断后和灭口准备的真正精锐!那阴冷刺骨的杀意,比雨水更加冰冷!
“低头!”王拾一声断喝,如同惊雷!
穆之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弯腰低头!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王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