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冲出矿洞。
出来后,他们总算见到了雅恩·万·安科兰——
他死了。
这只人类的前胸被尖石戳了个窟窿,那是多少布条也没办法缠裹的。莫里斯面色肃穆,走上前扶起他的尸体,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黑夜暴雨如注,塔齐欧看不清莫里斯的表情。
只记得他在雅恩耳边说了句话,随后就拉起自己的手一路向南狂奔。身后枪声响起,如疾风般呼啸而来。
最后一颗子弹打在莫里斯的小腿上,他被击倒在海崖边。鲜血混着雨水流下坡,他一声不响地坐在那儿,捂着中弹的腿。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是奴隶主们穷追不舍。
月光乍现,塔齐欧使出浑身解数撑起受伤的同伴,跟着就被那只搭在肩膀上的狼爪推了下去。
16
“他们都说我的肤色像魔鬼。”
“黑巧克力跟你一个颜色,但没人说黑巧克力是魔鬼。人们只会给有利于自己的东西起爱称。”
“我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奉献出自己的青春和力量,那些用了白颜料的画作里都有我的一份功劳。我带给他们的利益还不够吗?”
“利益一多,就不值钱了。有时候无条件地顺从换来的并不是尊重,而是更严酷的剥削和压榨。”
“我懂了。等我回去,我要把这句话带给家乡的所有同胞。临走前——吉姆,你能给我个拥抱吗?我从来没拥抱过白颜色的人。”
“我现在就能给你拥抱。”
“不,现在我还是个奴隶。我想以一个自由民的身份拥抱你,这很重要。”
“你从来就不是奴隶,”莫里斯贴在冰冷的耳边说,“雅恩,你是英雄——是人类文明的元勋。”
海水下显现出一颗红彤彤的脑袋。
嘭——!塔齐欧探出水面,跟着额头就撞上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吓得迅速钻回海里,抬眼望去,看到一朵会动的南美水仙花。
是在做梦吗?
他闭着眼睛憋了会儿气,再冲出来看。
好吧,不是做梦。
水仙花用叶子护着鳞茎,在木筏上直打滚儿,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塔齐欧记得自己曾梦到过类似的花朵。
只不过梦里那只是粉色,而眼前这位是纯洁的白色。此情此景让他不禁感叹,假如莫里斯在场,花儿就可以听到一个音乐般的声音喊:“异种!这是异种!”
……
也不知道莫里斯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点礼貌啊!”水仙开口说话了,声音任性娇蛮,“你把我的脸撞坏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塔齐欧真希望这是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