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你是说,我要活到21世纪才能和塔齐欧结婚?……忘掉这句话,你还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知道,你随便出题。”
“未来海洋会被污染吗?嗯?怎么不说话了?”
“会。”
“我的结局呢?”
“地球上最后一只人类。”
“请告诉我你在玩笑。”
“明晚矿洞坍塌,安科兰先生出事,我发生畸变,你会见到塔齐欧。”
“鬼才相信你。”
目送莫里斯走远,弗洛拉唱起了化学元素周期表之歌,食指触摸到淋巴上新长出来的脓包。她抿起一个微笑,轻轻按下。
“德尔斐之石”自毁程序启动。
——波塞冬石像被炸成碎块,与无数变异水草、海怪同归于尽。
万物毁灭,海洋消亡。
痛觉持续了很长时间。
莫里斯满身是汗,双手指尖收拢,全身发烫,有如烈火焚身。电流贯穿脊椎,他嘴巴张着,两眼发直,仿佛献祭的神兽,有一种圣哲之美。他气度非凡,令盘在他额间的东西更像翡翠王冠而非导线。
他靠在电椅上,看到手背皱纹陡增,似檀香木。“塔齐欧……”他呢喃着他的名字,合眼时,又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清凌凌的声音:
“好鲍莱克,回家去。家比地球更适合你。”
117
有天晚上,一头漂亮的小北极狼从水里抬起嘴巴。他长着闪耀的像晶簇似的眼睛,黑亮的鼻子,还有一条银月牙似的长尾巴。冰层下有一只水母在闲逛,他看上去就像一颗打着伞的树莓。极光在天空暴跳如雷,发出凄厉的呼啸,地面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我和我的爸爸妈妈走散了,我还没学会怎么捕猎。”北极狼对水母说。因此他只能吃雪充饥,天气太冷,没准他今晚会冻死在这里。
“真羡慕你……”水母咕哝道,“我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可我不想死,”北极狼答道,“也不想你死,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永不分离。”
“走开,你的喜欢是一种负担。”水母说,“你会拖累我,同样我也无法为你提供帮助。除了同居在地球,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点。我们在一起不会长久,更别提幸福。”
“那依你之见,幸福的标准是什么?”一只年迈的玻璃章鱼问道。他正吸附在冰层中央,偶然捕捉到他们的对话,觉得有趣,便插进来玩玩。
“呜,哪儿冒出来的偷窥狂!”北极狼夹紧尾巴嗥叫道,前腿贴地,摆出一副要进攻的架势。
“这你都不知道吗?”水母嘲弄地说,“幸福就是拥有无穷无尽的食物、得到社会的认可与支持,最好能让同类都对我羡慕嫉妒恨。”
“真爱在你的幸福标准里不值一提吗?”
玻璃章鱼找到合适的小冰块,发动全体触手箍住它,在水面上东倒西歪。
“我不想眷注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水母回答。
“那我就以这个不存在的东西为主题,给你讲个故事吧。”章鱼说。
“我猜这一定是关于我的故事,”北极狼道,“因为我就是真爱本身!请你快讲吧,我想听。”
“先用你的爪子为我敲块大一点儿的冰下来,这东西晃得我快晕倒了。”章鱼提出要求。他一脚蹬开小冰块,爬上携带破冰者脚气的大冰块,开始讲起“真爱与幸福”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章鱼说,“有个水母变成的男孩儿,叫塔齐欧。”
“他有钱吗?”没变成男孩儿的水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