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璟又在铺子里忙了个通宵,刚要躺下歇一会儿,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推门的响动。
他躺在窄榻上,连眼睛都没睁开。
“出去。”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人却走了进来。
祁怀璟略略抬眼,隔着泥金屏风,看见一角墨绿色的袍子,分不清是哪个管事伙计。
“有事等我睡醒再说,出去!”
脚步声略一停顿,放轻了些,但依旧在走近。
祁怀璟最烦有人扰他睡觉,头一次遇见这么没眼色的伙计,心中烦躁,索性翻身而起,一抬头……
沈棠穿着男装,束着乌发,正蹑手蹑脚地往榻边走。
和榻上之人四目相对时,她刚抓紧了衣角,防止布料窸窣作响,活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小贼。
祁怀璟哑然失笑。
“你怎么……快过来!”
京中春日的凌晨还很凉,她带了一身的寒气,祁怀璟掀了被子,示意她到被子里来。
沈棠放下衣角,笑嘻嘻走过来,见那睡榻窄小,只能容下一人,就让他自己盖好,又掖了掖被子。
“你睡吧,我夜里睡好了才过来。”
其实她自从赵闻峥口中得了消息,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夜里在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睛,捏着枕头边,反复思量。
天刚蒙蒙亮时,她实在忍不住,让白露以祁怀璟的名义要了马,自己换了男袍,偷偷溜出越家,来铺子里寻他。
她在夜色中策马而来,本来心里带着几分责怪,这样的大事,这人也不和她说清楚!
可一进门,瞧见这位原本最讲究的小爷,只脱了外袍,里衫凌乱,倒在窄榻之上,就连闭眼时也皱着眉……顿时没了责怪之意,只剩下了满心的疼惜。
沈棠坐在榻边,让他自己好好睡,祁怀璟执意不肯,又往里退了退,勉强让出一点位置。
“进来暖一暖吧,你的手这般凉。”
沈棠忍不住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下巴,分明这么烦难的时候,他还顾着自己的手凉不凉。
她依了他的话,褪了沾了寒气的外袍,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钻进窄榻上的暖被里。
春寒似水,他的怀抱温暖如旧。
“棠儿,你怎么过来了?还不吭声,家里有事?是不是有人……”
“是啊,有人欺负我——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人家却偏偏瞒着我,只当我是傻子。”
祁怀璟比赵闻峥谨慎多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佯装无辜。
“……哦?是谁啊?”
沈棠忍不住去拧他的胸口,“是我家那只爱咬人的狗儿!”
祁怀璟笑着握住了她的凉手。
“咱们家什么时候养的狗?他长得俊不俊?可别像阿珍那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