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者,察之而几微必区以别之名也,是故……”
“……谓之分理。在物之质,曰肌理,曰舣理,曰文理;得其分则有条而不紊,谓之条理。”
冯溪见她背得一字不差,点了点头,这才往中间翻了翻。
“夫天地之大,人物之蕃……”
“……事为之委曲条分,苟得其理矣,如直者之中悬,平者之中水,圆者之中规,方者之中矩,然后推诸天下万世而准。”
冯溪瞪大了眼睛,见沈棠依旧气定神闲,又翻到后边几页。
“智也者,言乎其不蔽也……”
“……仁也者,言乎其不私也;勇也者,言乎其自强也;非不蔽不私加以自强,不可语于智仁勇。既以智仁勇行之,即诚也。使智仁勇不得为诚,则是不智不仁不勇,又安得曰智仁勇!”
冯溪听罢,“啪”得一下合上了那本厚书,很是心服口服。
“沈棠,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厚的书,你居然背得下来!若是我……读到第二页就睡着了。”
沈棠微微一笑,抚了抚熟悉的书页,略带眷恋。
“这部书是我家爹爹写的,他花了好些年的心血,只为疏正圣贤之书。”
她想起闺中的时光,悠悠一叹。
“爹爹平日著书立说,像这样零零碎碎的笔记纸条,他扔得满书房都是,谁都不让动,也轻易不让人进书房……但我可以。我在闺中时,一直帮着爹爹整理笔记,梳理文章……”
她拍了拍桌子上的大部头。
“这本书,通篇都有我梳理的痕迹,自然能背下来。”
三层半浮屠
沈棠翻开这本厚书,找出自家爹爹的姓名,指给冯溪看。
“我家爹爹这部书写得不易,称得上呕心沥血,可学政院是个清水衙门,常年廪费不足,他这多年的心血,险些成了一堆废纸……后来,听说有位姓谢的大善人,给学政院捐了一笔刻书的银子,这才付梓刊印,总算是不负苦心。”
沈棠伸出纤指,给冯溪瞧自己的指侧,那处藏着因长年执笔而留下的薄茧。
“我出阁前,闲暇时就在爹爹的书房侍候笔墨,校对文字,整理辞章。一来是在爹爹跟前尽孝,二来嘛……”
沈棠眨了眨眼睛,眸中闪过些许狡黠。
“……我家小妹总爱跟在我屁股后边,姐姐长姐姐短,一刻也不肯消停。我若是去了书房,保管她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肯跟着,我也能落个一时半刻的清净。”
冯溪听了,险些笑弯了腰。
笑罢,她抚弄着沈棠指侧的薄茧,很是感慨。
“我们家的人行医用药,也不过是碰上一个治一个,一个个治好病人身上的不舒坦。你们父女写成这么厚的书,世间的读书人都能捧着看……沈棠,你的学问这么大,若是个男子,说不定能考中状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