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不飞犹豫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其实我小时候还算幸运一些,经受饥荒之后,也只是食不果腹了一段时间,就遇到了师父。”
商叙南长了张嘴巴,诧异道:“师兄,你也经历过饥荒啊?”
雀不飞:“小小的经历了一下。”
“我其实一开始看见你燕师兄没来,还有些难过。但后来,我觉得他还好没来。”
商叙南纳闷:“为什么这么说?”
雀不飞看向那双带着好奇的眼睛,突然长叹一声,开口道:“你燕师兄小时候,要过得更苦一些……颠沛流离的饥荒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儿时时光。”
“也足以颠沛他的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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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
蜀南地区。
这里原本山清水美,小重山叠。
武陵蛮为了躲避战乱,只能选择举家迁移。
燕小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家乡不能待了,要跟着爹娘去很远的地方。
但具体要去哪里,他不知道。
也许父母也不知道。
因为这里战乱纷扰,所以他们设定的路线相对偏远。大家一起离开家乡,跨越山河是很困难的,漫漫长路,看不到终途。
燕小钗今日一大早,就跟着爹娘来到了村门口,他将弟弟妹妹抱上板车,看着爹娘清点完行李。
其他的村民也在忙着整理行囊,有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家养的牛羊一起带上,拖家带口,谁也不能落下。
其实大多数人离开家乡,都有一些惆怅的难过。
但燕小钗看着远处的山路,那是他从未离开过的地方,远处的道路他看不见了,却心头悸动,止不住地开始畅想。
山外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太过好奇。
其他孩子们也如他一样,只顾着来回张望,高兴地手脚乱动。
“爹,我都收拾好了。”燕小钗对一旁的燕文贵开口道。
燕文贵点了点头,“上车了,该走了。”
话音刚落,牛车就已经向前驱动,燕小钗连忙反应过来,小跑两步追上牛车,一个轻快的跳跃就落在板车上。
山路颠簸,虽然这条下山的路,孩子们没走过,但这些黄牛和大笨驴走了很多次,于是也算行车熟路。
走了没多一会儿,燕小钗甚至只觉得只有一眨眼,身后的山峦就变得很小很远。
他不由得回头看去,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村庄,逐渐已经看不清全貌,只能隐约看见那星星点点的,灰白色的砖瓦。
他的眼睛突然一红,一股他不明白的情绪涌上心头。
燕三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钗儿,不怕。”
燕小钗摇了摇头,说:“娘,我不怕。”
大家伙拖家带口,几乎是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燕三娘出门的前两天就在做各式各样的吃食了,有两麻袋的馕饼和炒小米,还有一些零碎的糕点和腊肉酱鸭,塞了满满一小缸。
燕小钗靠在板车上,能够闻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混杂的香味。
自己的弟弟肉肉时不时就会钻进缸口,从里面摸出一些吃的来,小胖手还算有力气,将那上面的馕饼抠的坑坑洼洼,就连那冻得有些僵硬的腊肉也能抠下一层来。
燕小钗刚发现的时候,还不忘将那些像是被小老鼠啃过的食物包好,不让父亲发现了,不然肯定要暴揍肉肉的屁股。
妹妹四喜就要比肉肉听话一些,也比肉肉小上一刻钟。没错,四喜和肉肉是一胎生的,别的大娘很羡慕燕三娘,觉得她这是只受罪了一次,就生了俩娃。
但燕小钗始终心疼阿娘,故而从小就帮阿娘带着弟弟妹妹。
燕三娘一直以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又连生三个娃娃,她的身体状况就更加不好了。
尽管爹总是给娘带回来一些熊瞎子血和肉驴血来补,但娘的情况也并不见好。
村口的老大爷说娘内力空虚,吃这些补不进去,只会越来越亏。
爹就说娘是个没福气的,吃不得好东西,只能吃糠咽菜。
娘每当这种时候,就不说话,自顾自的绣花。
说起爹经常去打熊瞎子,有一次还非要带上自己的长子,说是男子汉总要见见世面的。
可是那一次,燕小钗就那么跟阿爹走丢了,走丢就算了,半路上还遇到了爹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熊瞎子。
那熊瞎子见到燕小钗就穷追不舍,燕小钗一边回想阿爹对他的嘱咐,一边拔腿就跑,却还是被熊瞎子抓到,受了很重的伤。
要不是阿爹赶到及时,他就要死在那熊掌之下。
于是,自从这次之后,燕小钗便再也不肯跟着阿爹去打猎,尤其是母亲对此也很是后怕,千方百计地替他拒绝了。
也许是看出他的表情变化,阿娘一路上都有些担心,她看着有些暗淡的道路,轻轻拍了拍燕小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