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铮板着脸跟他说的话,陶然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章铮的被窝是香的,很温暖。
章铮的怀抱很宽,很安全,躲进去,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大年初四清晨六点零八分。
宿醉后躺在y市酒店大床的章铮,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陶然先生的爱人,章铮先生吗?”声音听起来是名年轻的男性。
章铮一瞬间心跳飙升,脖子上像被架起一把隐形的快刀,他稳住声音“嗯”了一声,等待未知的审判,“陶然呢,他怎在哪?”
“陶然先生,”男生停顿了下,才继续道:“陶然先生于今早六点在y市中心医院离世,他生前委托我,希望能由您来帮他处理后事。”
炸雷惊起,沉闷有力的轰响砸在整个卧室回荡。
陶然身体猛地颤动一下,睁眼,窗外正好一片闪电划过,漆黑的卧室骤然明亮。
心如擂鼓,一偏头,更是惊叫一声,绷紧身体。
卧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大开,跟头顶门框差不多高的黑影站在那儿,在刹那闪电的照亮下,一张惨白的脸显露。
“哥?”一瞬的惊恐后,陶然放下心,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哥。”陶然第二声叫得很肯定。
掀开被子,按下房间灯光按钮。
在看到章铮颇为狼狈的模样后,陶然拖鞋都顾不上穿,慌忙往门口走去。
但伸出去的手要碰到章铮湿透滴水的衣服时,章铮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一眼不眨。
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
陶然铮来找他算账了。
他不敢跟章铮对视,视线低垂躲闪。
随即看到了他自己的手。
纤长白净,没有针眼淤青,也没因为化疗而发黑的手。
刚醒来时他就应该察觉,这里是他跟章铮以前一起住的江边平层公寓。
暗自掐一把手心,现在不是梦。
那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一场噩梦吗。
陶然一瞬间只剩下掩不住的狂喜。
但他上前一步,章铮就退后半步。
急促的雨珠打在玻璃上,暴雨声响亮。
客厅没开灯。
“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陶然固执地一步步上前,白皙赤裸的双脚,踩在章铮弄湿弄脏的地板上。
狂喜,试探,确认。
但章铮也固执地一步步后退。
直到被墙面堵住,退无可退。
陶然再次伸手去牵章铮的,又被章铮躲了,没牵到。
再牵,再躲。
再躲,再牵。
直到陶然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去,伸手向上,从肩膀,手肘,再到手腕,终于牵到章铮举起来躲避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