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往旁边缩,足尖想收起来,却不慎打到了他的皂靴。
靴侧似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尚未反应,她竟先是被碰到伤处了似的,低低嘶了声。
魏珣侧眸,见她小脸发白:“脚崴了?”
“没有,”萧棠用手碰了碰脚踝,轻声应,“只是好像有处淤青。”
她刚刚跌跌撞撞,定是不小心磕碰到了。走路时尚且不察,刚刚不小心碰到,才有了细细密密的疼。
不过,也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她没有再出声,魏珣却吩咐随行的内侍去为她取药。
萧棠垂着脸,声音细若蚊蝇:“多谢皇兄。”
魏珣的语气不咸不淡:“就会这一句?”
咫尺之遥的栴檀气味并不浓烈,却笼罩着她整个身子。萧棠不自在得很,脸埋得更低:“阿棠嘴笨舌拙,不知如何讨皇兄欢心。”
声线虽软,说出的话却硬邦邦的。
话里话外都是划清界限的味道。
魏珣意味不明地嗤了声,没有再理会她。
他对两个人靠得如此之近没什么表示,可萧棠实在觉得不自在。
想了又想,萧棠还是决定挨着男人的那只手臂收回身后。
可她显然错估了两人间这狭窄得可怜的缝隙,身子一侧,手还没来得及动,襟口含苞待放的桃花先一步贴上了男人的手臂。
辇轿内安静异常,衣料短暂细微的摩擦声都会放大数倍,浪花似的云波忽地前扑后拥地拍在臂上,更叫人难以忽视。
魏珣偏眸,视线淡然地落在她的脸上,又顺着下移。
短暂的怔愣后,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到何处,萧棠的脸颊骤地绯红。
还好,谢天谢地,内侍带着几分气喘的声音打破了轿内的尴尬:“殿下,奴才紧赶着去太医院取了敷药给公主,请殿下与公主过目。”
男人的手一松,萧棠也跟着松了口气,忙不迭开口,让人将东西呈上来。
药膏色醇,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萧棠提起裙摆,卷下罗袜,将膏药悉数敷在踝骨的淤青上。
冷不丁地,突然听见辇轿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内侍禀道:“太子殿下,中军都督府扬州卫指挥使求见。”
萧棠一愣,手中的粉釉瓷瓶啪地摔落,正落在魏珣脚边。
她欲弯腰去捡,少年的声音随之响起:“微臣晏何修,拜见太子殿下。”
极近的声音,似乎就在辇轿旁边,只与她隔着一片轿帏。
萧棠一滞,紧接着,后腰便被男人拍了下,头顶上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别动。”
萧棠几乎要将下唇咬破了皮,不敢再去捡瓷瓶,只得以极僵硬缓慢的动作,轻轻往旁边挪。
衣料悉索声在此时尤为明显,因为足够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就这样擦过了男人的身体。
魏珣的语调却还是那般四平八稳:“晏大人有何事?”
萧棠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晏何修说话:“微臣先前对誉王殿下大不敬,不知按宫规该如何受罚。”
难道从军营里头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木头,魏琮刚刚明明就不打算与他计较了,他怎么还跑来问魏珣,难道不被罚就不安心?
魏珣淡然地说:“誉王坐骑发狂,多亏有晏大人在才得以控制,此是誉王对孤的原话。”
晏何修顿了顿,会意道:“微臣知晓,多谢太子殿下。”
“是孤该谢过晏大人。”
男人低下了头,云淡风轻的嗓音一字一字往外吐:“救了孤的皇妹。”
明明是在对辇轿外的人说话,可少女的耳畔尽数是他洒落的气息。
温热的,连带着一片痒意。
晏何修很快便回:“事发突然,微臣并未多想,只求公主不要怪微臣冒犯。”
这一番话进退有度,分寸得当,萧棠却无暇去听半句。
太近了,再差一丁点,男人冰凉的薄唇就几乎要贴着她的耳尖。
她被逼得只能僵在原地,躲不得,藏不得,动弹不得。
青天白日,盛会之时,宫道上不断有人穿过,她几乎都能听见那些脚步声、说话声。
朝中大臣就在一帏之隔,辇轿里,他们这对名义上的天家兄妹却亲密无间地相贴相偎,她倾身向前,整个身子都几乎贴进了男人怀中,手还放在男人腿上。
简直荒唐,萧棠不敢想,若叫任何人瞧见轿内的情形该怎么办。
萧棠抬起脸,水润的眸子里盈出的近乎是哀求,无声求他快些收场。
后颈却被捏了一下,男人似乎完全没看见她的难堪,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