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安的手碰到自己手心的时候,裴炀就立刻被反客为主地紧紧握住了他,他因为江易安的主动接近而打起了一点精神,语气却莫名其妙,“林疏?他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裴炀这么一问,江易安也懵了。
他把天台上林疏跟他讲的经过给裴炀复述了一遍,原本心里又酸又疼的裴三少只觉得一时之间又被荒谬和崩溃占满了,“我……我他妈是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他们要拿子弹把你打成蜂窝,活生生被他吓醒的!我根本没听到什么见鬼的RZ07!林疏他——”
裴炀想骂,满腔的火气还没等喷出来,忽然在嗓子里卡了壳。
……怨谁啊?他谁都怨不了。
要不是林疏强行把他叫醒,现在江易安人都已经没了。
他是看见了柜子里那个装缓释剂的箱子,但他的确没认出来,当时裴铖给林疏打针的时候,他闯门去捞江易安,当时心思也都在江易安身上,根本没去看那个跟他毫无关系的箱子长成什么样。
他的确不知道,可如果今天他不任性地非要去看这场电影,江易安也许就不会误会,再退一万步,如果是在医院没有出去的话,他的注意力没有被其他东西吸引走,身边人的一点风吹草动他立刻就能察觉到。
怎么说,也不至于让江易安平白地受这两个多小时的苦。
而且……连续十五天的RZ07诱发剂……
他得多疼啊。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明明经受了这些,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照顾自己的一切……
裴炀长这么大,从来没体会过彻骨的心疼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但现在他都体会到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低头埋进江易安的颈窝里,他像个瘾君子一样靠着爱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来汲取一点安慰。
直到江易安微微偏头,用自己微凉的耳朵、粘着汗的发丝和侧脸,轻轻地在他的头上蹭了蹭。
“RZ07是我心甘情愿挨的,那十五天……也是我甘愿承受的,”江易安用低哑的声音轻声告诉裴炀,“你为我挨的那枪,我当时一直很自责,我把那十五天当成了赎罪,唯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看不见你。”
“我那时……真的每天都疯狂地想见你,哪怕只是远远地见一面,或者看一眼,也好。”他在裴炀脑袋上蹭够了,干脆就歪头就着裴炀窝在他颈窝的姿势,枕在了裴炀的脑袋上,他回想起那段他最不愿意去回忆的日子,极致的痛苦过后显得有些麻木的脸上,轻轻勾起了一个苦涩又释然的笑,“所以你不要为这个自责,你的一枪,我的一针,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让这事儿过去吧,都不要再内疚了。”
“对不起,”裴炀涩然地对他道歉,“之前也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最近一直想道歉的,但是……又不太张得开口。”
江易安闭上了眼睛,“没事,也过去了。”
“嗯。”裴炀埋首在他颈窝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良久的沉默后,他再度开口,竭力掩饰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安,“易安,我……我不管不顾惯了,不如你心细,也没有你周到,很多你能注意到的事……我可能真的注意不到……所以有什么事是你希望我知道的,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没有埋怨你,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裴炀,”裴炀很着急地解释,江易安也很着急地打断他,他枕着裴炀的头,又很生涩地拿过裴炀的手,环在了自己腰上,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磕磕绊绊地对他说:“我……我也是第一次爱一个人,我不太聪明,学东西很慢,你给我点时间,我慢慢学,行吗?”
……这是裴炀第一次听到他明确地说这个字,“爱”。
裴炀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酸涩又甜蜜的悸动填满了,他不由自主地把江易安搂得更紧,他用力地点头,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人,声音竟然哽咽起来,“你不知道,我他妈心疼死了……”
“不让你心疼了,”江易安柔软地安抚着他,“现在知道训练营的事你基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你多数也记不住了……因为营里有规矩,RZ07的缓释剂要主人允许才能打的,但我以后不等你了,我自己打,行吗?”
“我帮你打,我保证我不会再忘了。”裴炀点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但你不必再守训练营的任何规矩……你不是我的家臣,不是我的附属品。我爱你,易安,等过完年,我就带你回家,我跟我爸妈说清楚。”
江易安猛然僵住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本能地张了张嘴,可片刻之后,他悄无声息地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裴炀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的一步,他终于愿意迈出自己的囹圄,去牵裴炀的手。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担心那些伤害、辜负和身份有别了,因为他确确实实地在裴炀身上感受到了爱——独特的、唯一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爱第二个人了的那种,爱。
【作家想说的话:】
三儿说自己不太聪明的时候,我本能地想到了哈士奇……_(:з」∠)_
于是~终于说了“我爱你”~
裴炀和易安到这里就算是修成正果啦!
此处需要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