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录
两人没从前门进,绕了一圈从後门进的。皎月正打算关门,一只焦肉遍布的手忽然置入门缝中,将门重新拉开。皎月大叫一声,往熙熙身後躲,熙熙也被吓着了,本来也是怕的要死得性子,现在却硬着头皮护着她。看清来人後,大惊失色。
“李庆!”
“来人啊!救命啊!”她们立马异口同声哭喊,吓得跑起来,可惜後门人烟稀少,邻近竹林,压根无人应答。
李庆浑身散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不知是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待过,衣服混油黝黑,破烂不堪,包裹着的像一坨烂肉,镶嵌着两个暴戾杀意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二人。他低低嘶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几步就将二人抓了过来。
两人发着抖,眼泪流了满面,忽略不掉脖子上那粗糙磨人的抓触感,只能缩着身体,紧闭双眼。
“我不惜伤了妖元,变成这副样子,就是为了今天。那女人我动不了,你们两个就替你主子偿命吧!”
他嘴巴从肉中撕裂开来,偏头将皎月的手臂咬下一块肉,痛苦又尖利的喊声,伴随着血液的喷溅炸开:“啊!”
皎月的面色瞬间煞白。
正满意咀嚼速度慢了下来,眼前竟出现了一个不怕死得人——薛泽双手握着剑,似是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得站在他面前。医馆的人都避之不及,却总有些傻子自不量力得冒头。它咧开血牙嘿嘿笑了两声,将二人丢在地上,双手生出长尖般的指甲,四甩挥臂,在二人腿上划出深口,这样不用绑,也跑不了了,他要慢慢玩。
看着豁大的血口,熙熙忍住身体的剧烈的震颤,将疼到几近晕厥的皎月抱在怀中,馀光看见李庆朝薛泽走了过去。她强忍着灼烧的疼痛望去,瞳孔张大,呼吸停在嘴角--薛泽的剑横插入他自己的脖子中,胸膛中间的血窟窿被李庆的双手填满。忽然,他正将脏器扯出的动作停住了,见到了那张毁了自己,意料之中的人。
他将手慢慢从薛泽尸体上抽出来,抽空欣赏了一瞬那最後死後绝望瞪目的表情,这才意犹未尽得看向她:“安容主子。”
薛泽空洞得目光盯着虚处,血在他身边开了一道河,刺痛她的眼和心。愤怒和仇恨像燃烧着的飓流侵袭全身,声音在颤抖:“思君。”
她拼命从魔手下护下的人,如今都倒在血泊中……心如刀绞的痛意。
灵剑应声而现身,乍闪的银光昭示着夺命的恨意。望着这剑,李庆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疼,他嘴角上勾,反倒露出凶残的快意,下一刻亮出利爪朝她冲来。妖的速度很快,他已经到了不留任何馀地的地步,这是他烧尽妖元的最後一搏。
她的武力并不高,囫囵挡了几击已是极限。他也留个心眼,知道她血的奇效,有意避着。她力量弱了下来,应接不暇,被他抓住时机猛得一击,将剑打飞,插落下来,穿了青石地稳稳作响。由于强大的後推力,她也被震倒在地。
没想到他妖元这麽经得住烧,她根本撑不到烧尽的那一刻。垂下眼眸,伤口遍布的手心现出柳叶,她轻声对它说了几字,它便朝空中飘了去。
李庆将思君拔起,走向她。若用爪子杀便会碰到血,用她的剑正好。她撑起身子,眼看着他越来越近。
还差三步,二步,一步……
她捏了捏掌心的伤口,血顺势滴落在了地上:“周天星斗,护。”
灵光屏障在她身边升起,范围正好将李庆隔绝之外。他一瞬间露出疑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一道雷声近在耳边乍响,慌乱得四下望去,意识到什麽猛地低下头,一圈阵纹在脚下散开,正以她为中心,而不巧的是他也在阵内!
轰!偌大的光柱伴着泯灭一切的白光打下,其中挟着雷霆之威,大有将阵纹内的所有断裂撕碎之势。其中一道不偏不倚得穿过了李庆的身子,只见他佝偻的身子被扯得又僵又直,妖元霎那爆开,下一刻便成了灰烬。
这便是魔域——睥睨生灵之力。
连陆渊都遭到重创,她同处于阵纹中心又岂是一道屏障能护得住的,裂纹还未来得及遍布,屏障便被打碎,她下意识用手挡住,却没等到意识光柱的降临,缓缓睁眼,看见了萧知念。
他半跪在她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高举,魔气聚集在手心,黑气与白光相撞,抵御住那白光暗雷。那双常是寒芒的眼中却是焦急,是心疼,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几乎是两人才对视的瞬时,一小道光雷还是穿过了魔气打向了她。
惊怔了一会,他眼见着她被光牵着猝然一颤後,血便从唇倾流而出,倒了下去。不须少顷,他眼中猩红遍布,直到瞳仁都变成了血红,魔气从他的手中的一片变成了围绕全身的冥气,暴怒迸发,冲向天际,将白光硬生生抵了上去,直到底,击出偌大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