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录
五殿这边是这副景象,二殿却又不同。
陆渊在这筵席上如坐针毡,一来心中记挂着清殊的下落,二来,他实是不擅长跟这些阎王打交道。
二阎王皮笑肉不笑:“陆元帅怎得不饮酒,是看不上我二殿的酒吗?”
卿时坐在对席,在这般对峙之中也食之无味,只能不尴不尬坐着。
陆渊连假笑都笑不出,语气生硬:“二阎王说笑……”
话还没说完,一侍从进门通报,燎原仙君来访,二阎王态度大转,连连说着快请。
闻言,陆渊身形松了松,总算是到了,要说与人鬼神打交道的事,三界之中,燎原至尊。
燎原进门,便与下台相迎的二阎王一顿寒暄,之後,又连带着将卿时也夸了一顿,将人夸得脸都羞红了。总算等到了正题,燎原瞟了陆渊一眼:“二阎王勿怪,仙灵界此番却是遇到了棘手之事,陆元帅暗潜鬼阴都也是迫不得已。”
二阎王哈哈笑:“原是如此啊,二位既来了鬼阴都,便是贵客,就在二殿住下也好慢慢处理。”
燎原答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陆元帅正有要事处理,二阎王看……”
“陆元帅有要事处理何不早说,自然是要事要紧。”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陆渊暗暗嗤笑,吐出两字:“告辞。”头也不回得走了。
若不是无上灵尊总在他耳边念叨要善待五殿,他早就摔筷子掀桌走人了。陆渊一出二殿宫就召来了朗华和鹊华。
鹊华:“五殿鬼市翻了底朝天,无果。”
朗华:“其他殿鬼市都寻过了,亦没有。”
鹊华想了想,又道:“清殊姑娘可能在殿宫里。”
五个殿宫皆守卫森严,无法进去搜寻。陆渊双目蒙上一层冷意:“继续找。”
又是一声钟鸣声将清殊惊醒,她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见床边有人影迷蒙,猛地坐了起来。
桃木见她醒了,喜笑颜开:“主子可算醒了,都睡了一日了。”
又见她探究的眼神,想起来该自报家门:“玄墨殿下擡主子做了侍妾,便吩咐桃李来伺候了。”
清殊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猜不透玄墨的心思,他要想知道她所说的机密,大可直接严刑逼供,他从她昏睡之前起就处处依着她,如今还将她擡了妾,赐了侍,究竟意欲何为?
她哑声问:“玄墨殿下现下在何处?”
桃李为清殊倒了杯水:“殿下的行踪,我们不敢过问的。”
她皱着眉,没接。桃李也不气不恼,将杯中水倒了点在手心,当面喝了下去。她表了歉意,接过了水杯。清凉的水入喉才算有些踏实之感。
桃李笑眯眯,毫不在意得跟这个新主子分享着喜悦:“百年以来,受殿下另眼相待的,主子是头一个,衆侍女一听挤破头都想来,玄墨殿下偏偏挑中了我,说我长得讨喜,亲近人,主子肯定喜欢。”
清殊硬扯着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偏头看到门外矗着两个侍从,不出所料,他把她关起来了。
桃李循着她目光看去,解释道:“玄墨殿下说,主子受了伤,不便外出。”
清殊叹了口气,尝试下地走动,一瘸一拐地还没走几步就扯裂了伤口,还是在桃李的搀扶下才到了桌前。
没坐一会,玄墨就登门了,身後跟着一行人,皆端着油亮滋润,醇厚丰腴的菜肴。他朝行礼的桃李颔首,随後吩咐道:“都下去吧。”
衆人皆退下後,玄墨才落座,自然而然得斟酒,他穿着玉白镂金藤纹长袍,一举一动都透着儒雅内敛,他藏得这般好,只怕是知道他真面目的都活不长吧。
“玄墨殿下,在打什麽算盘?”清殊直直看他。
“你是在说擡你做妾之事?”玄墨明知故问。
清殊眼神疏离:“你昨日还要杀我。”
玄墨笑了笑:“只是吓唬你罢了。”
他不那样做,怎麽将她身上的机密诈出来。
“季瑛。”玄墨脱口而出:“你在梦中唤了好几回。”
清殊一瞬间紧皱双眉,满眼防备,玄墨继续道:“我去了趟鬼籍阁,本想查查,巧的是,稚九正好对这名字熟悉得很,还说武神和一个姑娘来查过。”
“我又一路查问过去,一家成衣铺的掌柜也记起来你们。”玄墨眼带森然的笑意:“她说,你们是,夫妻。”
清殊顺着他的话:“你既知道我是陆渊的夫人,你还敢擡我为妾,还敢囚禁我?”
“这才是我要说的,我在你身上发现了比机密更能令我感兴趣的事情。”玄墨挑眉,“我倒要看看,无法无天的仙灵界武神究竟对他的夫人能有多倾心。”
清殊竟开始为三殿四殿那两个殿下忧心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对手。
他将她擡为妾,陆渊就算知道她在五殿也不好将她要回去,一来他信了她是陆渊的夫人,想挟她来利用陆渊,二来,她也是舒青送来的美人,他也算是表态接纳了好意,将计就计。
这样的两全其美,对比起来,她那点机密要事确实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