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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录

那二工鬼又喝了几盏酒。

“李兄，你怎得突升成了一等工？”那胖鬼问，带着奉承之意。

瘦鬼隐晦道：“自然是靠脑子啊。”

胖鬼没听到所想答案，只揶揄：“李兄，你有了高升之道却不肯跟我言明，实有些不道义。”

瘦鬼笑了一声，缓缓道来：“要想在三殿升官自然要仰仗上头的官啊。”

“你可是与三阎王有交情？”

“三阎王无甚所爱，唯爱独子舒青殿下，而舒青殿下唯爱美人。”

胖鬼一下明白了，却又不可置信：“你真送了美人？”

瘦鬼认同：“我将那美人一送过去，舒青殿下别提有多乐了，当即就给我升了官。”

胖子若有所思，被瘦鬼用肘戳了一下，他顺着瘦鬼的视线看过去。

不正是一现成琼花玉貌的佳人。

刹那，一阵罡风刮过，一锋利泛光的银匕首从二鬼色眼近在咫尺距离划过，插进身後的墙壁半个匕身，冒出的白冰寒气将四周冻成了寒窟。

二鬼惊慌不堪，吓得浑身直颤，话都说不出，只瞪大了双眼怔怔看丢匕首的人。

陆渊起身走到那二鬼桌前，将银匕首轻松拔出，握在手中旋转把玩，眼眸懒懒垂着，语夹冷意：“眼睛别乱瞟。”

鬼身虽不死不伤，但若遇灵器，还是会有魂飞魄散的可能，那瘦鬼道行深，一眼就看出这银匕首乃是其中之一，忙不叠道歉，拉着胖鬼急匆匆逃了。

清殊平淡得看陆渊，他看重面子，刚才那二鬼那般诋毁他，他也没动怒，偏偏那二鬼看了她一眼，他就差点把二鬼的眼睛给剜了……

这神不会……对她动心了吧，

陆渊坐回她对面，斥道：“看什麽呢？”

清殊掩饰：“我在想我们之後要去哪？”

“吃饱了吗？”

清殊颔首，她确实饿了，不知不觉吃了两碗面，还不饱就说不过去了。

陆渊将匕首向上一抛，匕首顺势消失成一光点：“去鬼籍阁。”

鬼籍阁乃是一栋八十一层楼阁，存放着鬼阴都历来鬼魂往生册同时也监管着各鬼魂审判往生的进程。陆渊使了一些钱财给看门鬼，二人顺利进入了楼阁。

要查季瑛如今在何殿，只能通过往生石一探究竟，往生石位于顶层，由一千年老鬼责守。

正当清殊苦恼要爬八十一层之时，陆渊只一把环过她的腰：“抓紧了。”清殊下意识抱紧陆渊的腰，再睁眼，已是八十一层。

八十一层空无一鬼，唯有一列列的书架，空中弥漫着古籍浓墨沉纸味。

清殊松开陆渊，躲在书架後面朝往生石看，果真有一白发白胡的老鬼。他定是在鬼阴都活久了，身体紧缩，肤如树皮，脸颊的皮肉垂到了肩膀，双眼紧闭，嘴唇严正得抿着，一动不动。

“该如何？”她思考着。

陆渊走到她身後，声音在她耳畔作响：“武力压迫。”

清殊思考须臾，还是摇头：“那老鬼怕是被你一碰骨头都得散。”

“不至于。”陆渊大摇大摆就朝那老鬼方向走去，一把被清殊拉了回来。

“你先别去”清殊若有所思，“我们先和老鬼谈谈，谈不拢你再施武。”

清殊只觉着那老鬼越看越凄惨，一个鬼踽踽守在这八十一层，无人言无人语，太过可怜。

若是任由陆渊再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再吊打一顿，她都不知要在佛前忏悔多少年才能弥补这份罪恶。

正这般想着，某处忽然响起声音：“要找我谈何事？”

这声音似曾相识——那夜的女童。

清殊惊叹：“你怎麽在这？”

稚九将手中摊着的古籍插放至旁边书架的缝隙中，平淡道：“我在这当差。”

清殊又擡头看陆渊，只见他点了头，认同了她此刻心中所想，这女童便是她口中的老鬼。

“那边那位是？”清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稚九作势无奈领着他们朝往生石去，顺而解释：“他是我新收的鬼侍，我见他长得有趣便想着可以带出去吓一吓黎安州的孩童。”

稚九插着腰站在那鬼身前：“有客至，还不快看茶？”

那鬼的眼皮似是撕裂般睁开，慢慢移动身子，像是刚苏醒的古树，一分一寸在疏松骨肉。

见那鬼去倒茶，稚九还在不满：“才死了两年，还是道行太浅。”

陆渊低声闷笑：“你这千年老鬼摆得派头还挺大。”

上茶後，稚九摆手让那鬼退下：“说吧，要找我鬼籍阁阁主稚九谈何事？”

稚九特意加重了那个噱头名号，极为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