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扬想笑,也真的笑出声来。她和沈容离得近,那笑意的暖浸透了两人相贴的面颊,她本是极轻薄的人,此刻给人逗得忍不住欠嘴:“那我要兜走眼前这朵花咯……”
说罢一把将沈容鬓边的花夺了,撒丫子就跑。
沈容回首,颊边滚烫,意识到自己给人调戏了,心中却不怎么生气。
在山风与暖阳下,远去的黑袍少女回身冲她嬉笑,美好的仿若梦中场景。
平京城的一处破旧小巷,乞丐和流浪汉在此处聚集歇脚,人人身上盖一张破草席,便是全部的身家。
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身影一闪,进入了一处茅屋内。
此处阵法隐秘,茅屋的轮廓扭曲地隐匿在暗巷,毫不起眼。
冯五戒的衣服在仓皇出逃间撕破了许多,此时的全身褴褛,真是狼狈万分。
他一进屋,便哭哭啼啼地跪下,朝着静坐桌边的男子磕头道:“大人!你可得救我啊——”
全身包裹在黑袍下的人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手腕处一丝红痕,他轻轻整理了下兜帽内的头发,说:“长老为何如此心急,而今交换消息不比从前方便,万事须得忍耐为好。”
冯五戒抽噎:“我若是拖出去给人当中惩戒,不如死了的好!大人,我好歹是给您做事,就算如今没用了,过去总得有点苦劳吧。”
黑袍人叹息:“那长老想要如何?”
冯五戒抹了抹胖脸上交横的涕泪:“您只要送我进入幽冥,按着当初的承诺办,我绝不会透漏出一个字。沈昔全早起了疑心,大人,您不能不管我。”
端坐那人手指轻敲桌面,问道:“你既知道她疑心,为何还要来找我?”
冯五戒张了张嘴,呐呐说:“我没想……”
他话未说完,黑袍人突然一侧身,从窗口抓住一只肉眼几乎难见的小虫子。
冯五戒一惊,委堆在地:“天眼?怎么会在这,不是在三年前就全毁了吗?”
黑袍人静默。
周遭的空气骤然滞重,房中两人屏息不语。
窗外明媚的光丝缕透进来,尘埃浮动。
一道罡风先袭来,黑袍人一侧身,一整块木桌拦腰截断,木屑四下飞溅。接着,一道扇骨透明,扇面薄纫的骨扇直直穿透了阵法,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袭向黑袍人的颜面。
“宗主真是好耐心——不惜容忍叛徒也要引我现身。”
他话音模糊在一片四散的白雾当中,小小的一处地方,乍然间伸手不见五指。
冯五戒也像被掐断了声息。
沈昔全收回扇子,默然不答。
她执扇而立,像是化作了一尊石像。
在这样的情形下,谁先动,谁就会处于劣势。
“不知沈宗主这样费尽心思寻我,究竟意欲何为?我可没得罪过你。”男声散逸在雾中,分不清究竟是从哪个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