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周清扬”三个字的墨迹已经被泡的晕开了,信纸的味道烤着火,香得更厉害。
她坐在地上,读了第一行,泪便落下来。
周周,我欠你许多事。
然而遗恨无法一一细数,只能愿你好。
我在北疆寻到种阵法,可将我与沈容的神识连接彻底斩断。
这样,她和我的关系不会再困扰你。
你喜欢她便去喜欢,不喜欢便安居首阳。等世间清平,再去仗剑天涯,把从前的事都忘记。
我们应不会再相见,事到如今,我才懂得,离别也可以作酬答。
临终,再祝你安。
周清扬手中的信笺被捏出一道皱褶,她无言望着渐渐熄灭的炭火,脸上的泪痕干了,发出阵阵细碎的痒。
她因何一哭呢?
想来绝不是因为还恨着沈昔全。
这个人,陪伴她整整十数载,连关心都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她做不到在知晓因由之后再恨她。
只是,她何以突然做的如此慷慨,如此悲切,来打动自己死寂下来的恋欲。
周清扬想,她恨的,应该是无论何时,自己总能被沈昔全的三言两语左右。
她是自私的人,然而,她爱她,却犹胜爱自己。
炉中的火终于全熄了,周清扬擦干净脸推开门,雨水独有的腥钻进她的肺腑。
远处,巍巍明华堂再次升起光辉。
赵靖源与一众人立在堂下,争吵声纷杂不堪。
“就这么答应了?反正先说好,我的地方决不允许那些凡人踏足一步!”
“要我说,除了许玄,沈昔全难道就像话?要不是她前些年一意孤行,下山开什么结界,今天也没有这些事。”
“说是为了除妖,实际上就是为了报私仇。从前皇帝将她的凡家灭了族,她时刻都记恨着呢。”
赵靖源站的麻木,脚底一股冷气上来,觉得既悲凉,又觉得可笑。
这些人是从不肯向下看一眼的。
他们自以为是地端着脑袋闭着眼,偶尔向往一下飞升成仙的极乐,却忘了唇亡齿寒。
皮将不存,此处的人却没有一个醒悟。
殿门缓缓地开了,众人止了声息。然而进来的并不是周清扬,而是一身素色的许玄。
他步履轻快得不似个受过伤的人。
原本流血的手掌随意用纱缠了,他走上前来,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向着人群微微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