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以为是厉害的魅惑术之类,可在久看後发现并无术法的痕迹,小家夥竟是天生的妖孽脸。而且最奇妙的是,以他的修为,竟然看不透这个只不过凝气二阶的小家夥。小家夥偶尔说的某些话,也让他很是在意。
「光会躲避有什麽用,不能反击就只能挨打。」老人脑中思绪翩翩,眼睛可没有丝毫放松,手一指,传山身後又出现一头更巨大的沙尘兽。
我命休矣!传山在脑中迅速判断。一只沙尘兽他就无法对付,两只他要怎麽解决?
庚二看见又出现一头沙尘兽,咧开嘴笑了。他很希望看到今天某半骷髅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羊光明根本就不指望传山在头一天就能反击,既然是抗打击的练习,不挨打怎麽可以。看传山被沙尘兽又撞又咬又踢又抓,老人乐得笑眯了眼。不用心疼徒弟真好啊!
可怜的传山被两只沙尘兽压着打,打着打着,他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庚二那小子可在一边瞧着呢,他这个做老大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小弟瞧扁了吧?
「刚才的解说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七千年前,厚土星也是个水草丰美丶景色秀丽丶资源丰富的星球,可因为当时的修者不知珍惜,加上各个门派的争斗丶修者与修者之间的战争,四千年後厚土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可目前,许多门派和各界修者仍旧未能醒悟,你说这样贪心的我们又如何能让天地接受,继而让我们进入上界?」
庚二微微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这老头很通透嘛,怪不得厚土星环境如此恶劣,他也没有选择离开,甚至活过了两千岁的极致。这要是其他修者,活到两千岁还没有渡劫,基本上就是直接化成尘埃了。
「所以我们厚土门回应天道,花了几代人的努力,重新摸索出一条新的修炼之路。这种修炼方法将尽可能减少对丹药丶对灵石丶对天材地宝的依赖,重点在开发自身的能力,把身体和神识淬炼到极致,进而与天道相合领悟天道。」
羊老说得慷慨激昂,传山抽了一个空给他一个鄙视的笑容。说得好听,我看是你厚土门太弱抢什麽都抢不过人家,只能穷日子穷过。如果真有好东西出现你会不要?
羊光明人老成精,传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麽。
呵呵的,老人十分慈祥地笑了笑:「小子,挨打是很重要的一项修炼。没有挨过打的人,永远不知道攻击的真谛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保护自己。只有学会挨打丶懂得怎麽挨打,你才能在以後想不挨打的时候就不挨打丶想反击的时候就反击。」
说完,老人手一指,又一只沙尘兽从沙地上冒出,随即羊光明也不再去管传山挨揍的情况,飘然而去。不过三只沙尘兽而已,以小魔头目前的身体素质来看,便是被揍上一天也死不掉。
老人离开了,庚二蹲在一座沙丘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三只沙尘兽暴揍小魔头。看到兴奋处,还会激动地吆喝两声。
庚二在看着你,你不能就这样一味挨打。擡起头,传山仔细去看沙尘兽的攻击方式。任何人的攻击都会有模式,野兽也一样,沙子变的野兽亦不会例外。
渐渐的,传山发现沙尘兽在用头进行撞击时,喜欢先咆哮一声,然後刨蹄助跑,再瞄准方向撞过来。
如果沙尘兽想要用蹄子踹他丶抓他,往往会采取偷袭的方式。偷袭时,它们会进行配合,且其中一头十有八九会跃到空中化成沙砾,在他凝神对付另一头时,突然从空中对他进行袭击。
用身体压他时,也喜欢从空中降落,把他压个结实。
一旦总结出对方攻击的模式,三头沙尘兽便不再那麽可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攻击它们,且不让它们再次凝聚。对,它们会一次又一次从沙砾中复活,就算传山偶尔有幸击中它们的要害,它们沉入沙地不一会儿就又能再次凝结出身体。
看到传山闪躲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无措,笨重,开始变得灵活且有进有退,看到他从一味的挨打开始学会如何避开自己的要害并学会反击,庚二心中再次冒起矛盾的情绪,又觉得骄傲又觉得不解气。
厚土星的太阳不会降落,夜晚的标识来自那颗悬在北方的丶宛如月亮的星球。这颗星球一到晚上就开始发出橘红色的光芒,而两颗太阳受它影响,光芒会变得十分暗淡。微微暗红丶发黄的天色就是厚土星夜晚的开始。
夜色降临的瞬间,沙尘兽立刻化作尘土不再现身。
传山趴在地上动都不动。疼痛什麽就甭提了,那种力竭到极致的疲累感让他想就此一睡不起。
庚二走到传山身边,蹲下,伸手戳了戳传山的後脑勺。
「喂,还活着不?」
「……」传山没劲回答他。
庚二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安慰地抚了抚他的後背道:「痛着痛着,你就习惯了。想当年……」
想当年什麽?这家夥又不说了。
「我以为看你挨揍很开心,可为什麽到後来看你被欺负得那麽惨,却觉得很憋屈呢?」
孩子,你还能再诚实一点吗?传山在心中骂,敢情你这一天在那里加油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沙尘兽是吧?你小子给我等着,等爷的修为超过你,你看我怎麽搓磨你!
「沙尘兽并非没有弱点,它的属性基本属土,而你的金属性比较明显,虽然你不是木属性,无法与它相克,但是土生金,金如果利用得好,也可以反过来克制住土。就像水火,水克火,可是火比水强大得多的时候,就可以反过来烧干水。其实任何道理都是这样,虽有相生相克,但只要你绝对强大,便可以反过来克制对方。」
道理谁都明白。问题是如何应用?如何变得比对方更加强人?传山努力翻过身,仰脸躺在沙地上望向天空。
「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家人?」庚二问。他从传山时不时的抽风中知道了他一些事。
久久,直到传山运行庚二教给他的止痛法两周天後,觉得有了说话的力气,才开口道:「我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他们都还活着,你是不是会好受些?」
传山翻身,一把抓住庚二的衣襟,「你说什麽?再说一遍。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告诉我,他们现在怎麽样?他们……」
「我感觉到的不是很多。」庚二伸出手指抹了抹传山嘴边的鲜血,塞到自己口中,咋咋嘴巴,道:「从你的血液中,我能感觉到你的血亲都还活着。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嗯。」
「砰。」传山松开庚二的衣襟,重新倒回地上,望着天空呆呆地出神,嘴中喃喃道:「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不真实,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庚二又问。
这次传山没有说话。
「可是这就是现实。你现在的境遇在大多数凡人看来,根本就是梦寐以求的,虽然你倒楣了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成了大多数凡人都无法接受的魔修。你说你家人要是知道你修魔,他们会不会……别瞪我,为什麽我说话你老喜欢瞪我?」庚二被传山瞪得有点害怕,低着头小声道。
因为你说话着实不讨喜。传山用劲瞪,努力瞪。
庚二头越来越低。
再低也没用,别以为每次犯错误都能这样逃过。
「你要不要吃果子?」庚二从怀中摸出一颗果子送到传山嘴边,讨好地道。真奇怪,明明姓罗的现在连他一根小指头的力量都比不上,他为什麽还会有点怕他呢?庚二不解,可讨好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把果子又往传山嘴唇边送了送。
传山……默默地抓起一把沙子填进嘴里。
庚二听着传山「嘎吱嘎吱」咀嚼沙子的声音,身上汗毛一根根倒竖而起。这小魔头,现在越来越邪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