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矢格桑看不见自己,感受不到心跳和呼吸,也动不了毫厘。
这里是世界的核心,是主系统休息的地方,这片空间的每一寸都充斥着磅礴的力量,为整个宇宙,为主世界,小世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提议很好,但是我拒绝。”
他并没有张嘴,没有声带震动,没有唇齿辅助,但声音却震耳欲聋。
主系统完全没想到:“你说什么?”
“我说拒绝。”雾矢格桑看见地面在破碎,纯白的空间的四面八方有细小的缝隙逐渐蔓延:“若什么都能轻易翻篇,若生命可以轻易廉价复生,那这个世界根本也就没有意义。”
他的眸中是名为构成活人之基础的欲望和恨意在燃烧。
“我的兄长和族人可以复生,那其他人呢?”
生性良善,却为了复活孩子和主系统做了杀死一百个人的小仓朝呢?认为所有灾难起源都是因为自身弱小,背弃信仰赎罪的酷拉皮卡呢?不断尝试睁渣,却只能看着学生和友人的行尸走肉在眼前日日晃悠却无能为力的五条悟呢?在幸福小镇的花海中迷失自我的人们呢?孩童心性,却背负起所有责任和灾难的016呢?
他们都是无辜被卷入这场纷争,他们做错了什么?
“你想知道的遗产我已经解读出了,但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藏在你的现实世界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我会粉碎你,001。”雾矢格桑一字一句的开口:“不惜一切代价。”
“你在痴心妄想!你们在我眼里就是蝼蚁,随手就能按死!”
主系统的咆哮声逐渐扭曲,到最后完全听不出雾矢格桑的音色了,那是说不出的狰狞声音,像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熟人也有生人,带着无机制的电音。
祂没有实体,没有声音,充其量不过——数据罢了。
那纯白的空间终被花的种子撒满,裂缝越张越大,最后像是玻璃一样咔嚓消失了,有五颜六色的花从中迅速生长,它们长开叶子笑,有哩哩啦啦的鲜血从茎中钻出,天上下起了血色的雨,四周留下血色的河,地面是一片血色的海。
一如许多年前,国破家亡,尸横遍野。
白发的青年坐在漫山遍野开满花的悬崖边,微风吹起他细软的碎发,眉眼精致,瞧着岁月静好,神袍的衣角和绒毛却吸饱了鲜红的血液。
有护送他逃出宫殿的佣人的,有前仆后继用肉身为他搭建盾牌的信徒的,有自小相伴的侍官的、口嫌体正的司命的……这件衣服上沾染了一整个世界的血泪仇恨。
【我是系统016,请问,您想报仇吗?】
一如多年来,咒术高专的野火烧不尽,小仓朝的善良和恍惚,酷拉皮卡的自责和仇恨,无限列车驶过的扭曲世界,异能者们的流血牺牲,最后落在黑发青年微笑的脸上。
——“我们的灵魂将在无尽轮回中相遇。”
“我爱您。”
他全部想起来了。
在主系统精心准备的‘一周目’的刺激下。
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雾矢格桑捂住脸,指缝中露出血红的眼瞳,低低的笑了起来。
主系统才不是全知全能的完美品。
他怕花苞绽开的力量,怕八片花瓣的花生出第九瓣。
祂怕反抗,怕变数,怕那根本不存在的‘弱点’,害怕一切。
「破碎本源」
有流沙似的东西在白发青年眼中流过,他又一次在这个空间使用了那可以看穿一切的能力。
这花的名字叫——「聚」。
*
费奥多尔接住白发青年软软倒下的身体。
他抿抿唇,眸中是尚未反应过来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怀中人轻如薄纸,仅一个照面不见,他便消瘦了许多,衣袖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属于鬼的重瞳双眸紧闭,嘴唇青白,皮肤近乎透明,青色血管纤细薄弱,若非胸口还微微起伏,说是尸体也没人怀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