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睡梦中写下来的?
怪事。
不过凡间的怪事从来不少,迄今还无人说得清,那夜半鬼市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黄泉府中,阎女执笔仰头,还未落笔,万千命簿便径自浮空。
白纸黑字恰似日下波涛,乍见浮光跃金,字句被拆成了密密麻麻的笔画,重新拼凑成文。
她何曾见过此等异象,怔了许久,才起身郑重对兰蕙道:“尘埃落定,凡人的命数已返本还源。”
“有劳。”兰蕙转身欲离。
昆仑瑶京的仙首之位还空着,诸仙面面相觑,毅然出声挽留。
“阔别已久,才知圣仙当年为何辞别,如今九天明净,不知圣仙可还愿重返瑶京?”有仙拱手。
兰蕙淡淡视之,未给出确切答复,只道:“我现下还有要事。”
“不知是何事?”众仙错愕。
兰蕙道:“去一趟无垢川,看看我家孩儿。”
无垢川亦是天朗气清,潮平波渺,不见峰峦映水,却有楼台倒影微微摇动。
岸沿再无藤荆阻道,门庭大开,主人扫榻迎客。
此时的无垢川再不是那了无生气之地,水中无鱼,却有报丧灵鸠肆意乱飞,唧唧喳喳,絮絮叨叨。
濯雪伏在窗边紧捂双耳,肩上就搭着薄薄外衫,八条狐尾与罗裳卷在一块。
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己听不到,就假装灵鸠并未鸣叫。
报丧灵鸠像极了那归山的猴,充沛精力得以宣泄,飞了数日才飞累,终于敛翅停在寝殿窗外。
它豆大的黑眸机灵一转,歪头道:“胧明,胧明,胧明——”
胧明正给各山妖主传信,闻声搁笔转头。
“不是我!”濯雪忙不迭捏住灵鸠的尖喙,偏偏这鸟不动尖喙也能出声。
“胧明,怎还在写,怎不理理我。”灵鸠嘎嘎乱叫,说的全是濯雪的心里话。
濯雪耳畔飞红,捏住它一对鸟翅,就跟提溜山鸡一般,猛将它丢至远处。
偏偏灵鸠会飞,振翅旋了回来,啼道:“看来是酒足饭饱了,下回饿你个十天半月。”
此饿非彼饿,饿在何处,唯有二妖自己清楚。
看胧明起身上前,濯雪冲着灵鸠的脑袋指指点点,故作镇定:“饿它。”
其实灵鸠不必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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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狐狸已餍足得不成样子。
七日下来,她更是不敢看胧明的脸,在窗边将头埋低在交叠的双臂上,眼梢飞红,眸波全乱。
“我想邀各位妖主前来无垢川,我为他们解开命誓。”胧明未出声打趣,而是很认真地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