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定已是被连根拔起,冷不丁一个倾斜,就连胧明也稳不住脚步,歪身摔向书架,撞得命簿哗哗落地。
这已不是倾倒,分明是倒悬!
胧明面色沉沉,只能微施术法,如同那墙上钉,稳扎不动。
如此倒转,那拔地参天的书架再支撑不住,轰然如山倒,层层垮塌,层层相压。
濯雪叼着命簿悬在半空,更是天旋地转,身上寒毛直竖,不安道:“这是翻转过去了么,莫非要将我们当作罐中骰?”
凡间坊市里摇骰的,会的花样层出不穷,光靠一双手就能媲美神仙,手劲大些的,还能直接将骰子摇碎在罐中。
阎王有那样的法力,手劲只会比凡人大。
“这是你找到的那册命簿?”胧明垂头。
濯雪但笑不言。
可惜笏板已归回原位,鬼火也已熄灭,此时她们再无暇坐下细看。
胧明将命簿从狐狸嘴里取走,收入拳头大小的锦囊中,皱眉道:“她已知晓你我所在,才将塔楼拔起,这是瓮中捉鳖,将你我视作鳖瓜了。”
当真是连根拔起?
那赫赫巍巍一座楼,得施出何等蛮力,才能拎得起来。
濯雪心惊肉跳,耳边惊雷一声。
不是惊雷,是那坚若铜铁的塔壁,被撞出了裂缝。
好在楼内即便漆黑,她也能看清大概,那裂纹如蛛网般蜿蜒,断砖朝楼里隆起,
外面那雷霆般的力道不减反增,观那破裂的纹路,一时猜测不出,是兵器还是术法所致。
哪里的兵器能大若山门,可换作术法,又何须这般捣锉。
眼看着墙面就要破出窟窿,濯雪稳挂不动,笃定胧明一定有逃脱的法子。
又一阵巨响,碎石齑粉迸溅开来,阴风咆哮着往里钻。
冥府阴冷昏暗,没有半缕光泻进破洞,只依稀看见,有个东西挟风闯入。
它状若晶石,剔透澄莹,却不似晶石脆弱易碎,甚至带着些柔软细腻的肌理质感,像忘川上游荡的亡魂。
濯雪不敢动弹,四爪发僵发寒,只能咬拢牙关,不想惊跳的心跃出喉头。
一个声音近在咫尺,是胧明传声入耳。
“阎王真身。”
阎王真身竟和魂灵无异,观其人形时那魁伟的身躯,想来真身只会更加庞大。
濯雪定睛细看,才知那钻进塔楼窟窿的,分明是一根正搅动不休的手指。
就跟凡人捣弄蚁巢一般,阎王将此间视作卵壳薄纸。
只是没想到,只那单单一根手指头,就跟千年的古槐一般,不敢想整个阎王真身,得高大到何种地步。
那怕是柱天踏地,微一屈膝便能将她们踏作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