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雪腹诽,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还说自己对珏光不是那样的心思。
真是当局虎迷,旁观狐清。
沿着黄泉直上,耳畔鬼嚎越来越近,听得濯雪脊背发寒。
而这黄泉水浓黑胜墨,行在其中,既窥不见来路,又看不清前景,只瞧得见零星水纹,连走了多远都估算不明。
濯雪已不敢随意出声,亦步亦趋地贴着胧明的后背。
胧明闲庭信步,平静道:“前面便是迂回地。”
濯雪望向前,靠这十尺见着了隐隐约约的鬼影,忘川水面不再沉寂,被密匝匝挣动的鬼魂们搅得水花四溅。
有些个鬼挤在其中,竟是倒悬朝下的,那空洞无神的眼直勾勾瞪过来,吓得她滞在原地。
千万双腿摆动挣揣,就好像倒生的海藻,差些就要蹬到她的头顶。
前一次来时,她是在黄泉边上看到这一众厉鬼的,当时只觉得众鬼面容狰狞,模样吓人。
如今在黄泉底下,众鬼挣扎不休,只叫人觉得可怜。
胧明冷淡视之,继续循着黄泉前行,“走。”
濯雪忙不迭追上前,屏息攥住胧明的衣袂,多仰头望去一眼便垂下头,不想被众鬼踢到脑袋。
再往前,一股无形威压直逼颅顶,冰冷目光从四面袭来,似能开山破壁,威震八方。
濯雪心生畏惧,差些不能动弹,好在手里还攥着胧明的衣袂,胧明往前一步,她便跟着迈出一步,好似随波逐流。
胧明法袍上的妖力流光从她指腹下穿过,不比阎王威压薄弱,明明妖力不是她的,她也一瞬松弛。
不过胧明说的属实没错,境界突破之后,她远没有上次来时那么怕了,那无形威压已胁制不了她。
忽然间,一扇明光烁亮的门现于眼前,其上遍布符文,雕痕锐利如斧,手覆其上,大抵会皮开肉绽。
“黄泉府门。”胧明抬臂,掌心悬在铜门前,“用以拦阻众鬼。”
“这门不是想往生就能进的吗?”濯雪寻思,上次来时,钱姥明明畅通无阻。
“得有黑白无常引路,才能畅通而行。”胧明摩挲门上纹路,竟未被伤到半点。
一看,门上的光亮竟源于成千上万只水灵,单单一只不足称道,如今水灵汇集,亮比灿月。
水灵轻托胧明掌心,免其受雕痕所伤,而胧明实则也不是在摩挲门上纹路,不过是在触碰这众多水灵。
濯雪心有余悸,幸好她上回没莽撞穿门,这一个进不去,撞出满头包还好,若是撞掉脑袋,她哪还有后边的这些日子。
“那我们如何进门?”除却破开铜门,她已想不到别的路子。
胧明侧过身,“有水灵在,何愁进不了。”
说罢,她握上濯雪那细细的胳膊,在濯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默不作声地轻轻一推。
窄窄一道缝隙,还不如纸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