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濯雪试了十回不止,已是气喘不休,一次都未能碰到胧明的裙边。
明明就在眼前,又何其遥远。
“胧明,我有话同你说,你要不要下来?”她连哄带骗。
也不知话音有未嚼清,她耳边除了鸟呖,已听不到别的声响,双耳边热涌汩汩而流,沾得她颈侧血红一片。
骗术已完全不管用了,胧明依旧不动,而报丧灵鸠还在催促她,还在引着她。
濯雪心口好痛,像被剜了成百上千刀,刀刀直逼命脉。
她甚至想狠下心,将那报丧灵鸠的魂灵彻底碾碎,死都死了,为何不老老实实死着,偏要她看着胧明遭此一劫。
“胧明——”濯雪又被攘远,无力地跌坐在废墟上,喘气时眼泪淌到唇中,齁得慌。
她猛摇头,故作冷情无心:“要什么有始有终,下界兴废,苍生的盛衰,作甚要塞到我们手中?”
曾几何时,她也想试着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但绝非是当下这样。
胧明不看她,只凝视电光熠熠的云边,唯恐多看一眼就软了心。
“这双耳不要了?”胧明悠声慢调,好像游刃有余。
电光霍闪,濯雪看到胧明唇齿翕动,可那张嘴说了什么,她已然辨不清。
说了什么?
悬在上空的银发大妖茕茕而立,她顶着瑞光,水墨长裙已被汗湿,额发也一绺绺地贴在面上。
她似还说了什么,唇齿井然张合,有条不紊,可惜一个字音都没能钻到濯雪耳中。
她分明不是要说给狐狸听,而是要说予自己听。
濯雪奋然起身,心道若能凑近些也好啊,她听不清,总该让她看清一些。
灵力迸出,深情拂向她的脸面,随之又斩钉截铁将她推开,冷酷到像要一刀两断。
胧明道:“我想你坚定不移,想你问心无愧,既盼你长乐安康,又愿你永世自在。我知,我万不可将这些好与不好强行赋予你,但这已是我……所剩不多的私心。”
牵肠挂肚,才可义无反顾。
那闷在天边蓄势不动的紫电,忽地掣出云海,刀斧般划破天际。
天雷的吟鸣响彻云霄,整座尘寰簌簌战栗,嚎咷不休。
电光成了被搅作一团的蛛网,紧盘在银剑之上,那源于天道的威压,一举贯入胧明躯壳。
眼前明光灿亮,可濯雪何以眨眼?
濯雪觉得,她大抵是跟着去了,不然胸口怎一瞬就空了。
银发大妖身躯近碎,刹那之间,魂灵比窗纸还薄。
就着这余下的一息,她倒旋而下,剑尖捅入天律司,周身电光循着利刃没入瑶京地脉。
整座瑶京都被染成靛色,地脉将倾,山石崩碎。
那地脉所就的屏障轰然坍塌,濯雪没奔进去,只看着胧明惯来笔挺的身形,像极了折枝的花,绵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