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偶传出几声鸟鸣,雨声掩不过溪流潺潺,过独木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那独木嘎吱作响,濯雪生怕掉进溪里,循着红缎往前抓,差些就能抓到胧明的手。
胧明将腕上的一圈红缎放下,不以为意道:“独木足够宽,只要笔直前行,就不会坠入水中。”
濯雪说不出话,耳畔已听不到那辘辘声,想来马车已绕道而行。
村民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有人小声道:“大人,这深山里不会突然冒出几只精怪吧。”
“不知。”胧明道。
听到这话,村民手里的铜锣敲得比方才轻了些,吹唢呐的也战战兢兢,似还吹漏气了,调不成调。
濯雪原是不怕的,被蒙着眼走了一路后,心中不免生怯。
她们就这么进山,当真不会被魇妖一网打尽吗。
又有村民颤巍巍出声:“大人,这次也要将贡品送进狐窟吗,我腿软,有些走不动了。”
另一人低声道:“我也走不动了。”
胧明冷声:“你们都不进去,那谁来牵绳,谁来驱车?”
无人应声。
“连秋丰的兴亡都不顾了?”胧明比当头的冷雨更要冷漠,“这般怯弱,秋丰要你们何用,不如换你们来替这些被指了名的。”
众人抽抽噎噎,有人哀声:“大人,我家就剩我一个了,这可使不得啊。”
良久,胧明语气平平地道:“贡品可放在狐窟外,你们放下就可以走了,我独自进去呈禀狐仙。”
村民面面相觑,高兴还来不及,纷纷道:“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多加保重!”
胧明朝马车投去一眼,襁褓此时就在车上,不疾不徐道:“我常布卦问狐仙,狐仙想来不会刁难我,诸位不必担心。”
细数整个村,也就村长女儿与狐仙有些交集,村民哪会担心这个,只担心自己的命。
进山路漫漫,放眼望去连条道也没有,去年刚割过的草,今年又长至腰高。
有人在前割草开路,待确认此路已通,才扬声道:“马车可行!”
山路不太平整,车辕滚动时,车上器物全颠了个咚隆响,活物怕是都能被颠到直接没命。
胧明停下道:“襁褓给我,我抱在怀中。”
驱车的村民赶紧将那襁褓抱出,未觉得那被包裹在薄毯中的东西有何不妥。
胧明接了过去,只手揽在怀中,继续牵着濯雪前行,波澜不惊道:“快到了,诸位莫急。”
远远能瞧见一处被藤蔓封堵的洞窟,有蛇盘绕在洞前,那绿幽幽的身躯,看起来和藤蔓极为相像。
在前开路的村民瞧见青蛇吐信,忙道:“大人有蛇,好多蛇!狐窟就在前面了,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你们真是一年不比一年,连狐窟也不敢近了。”胧明冷哧。
众人只光顾着怕,未觉得村长女儿与平日有何不同。
“东西放下,将贡品绑到树上,你们就可以走了。”胧明又道。
话音方落,牵绳的村民忙不迭将红缎拴到附近的树上,拴好后立马转身,连灯笼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