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听到有人痛哭叫骂,应当是村民未能找到酥梨,便择了一人替她,那人如何甘心送死,骂得声嘶力竭。
好在魇梦是虚幻之境,并非真的有人要去送死。
濯雪姑且将那叫骂当作戏台上的伶人在唱曲儿,唱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她辗转反侧,一会定心听雨落,一会凝神听屋外的欢呼或是嚎哭,也没能分散神志。
情热涨潮一般漫上心尖,她身上无处不难受,就算在草席蹭到肤色泛红,也还是不舒服。
她似又将自己泡成那软春罗了,只稍并拢双腿,便觉得又腻又湿,比前些时日更甚。
狐狸索性趴身,咬住自己虎口不放,硬生生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将明,滂沱大雨变作小雨溟溟,外边响起一阵爆竹声,随之吹拉弹唱,实在热闹。
半晌过后,村民应当是在杀鸡杀猪,有猪尖声大叫,叫得撕心裂肺。
濯雪爬起身,一觉过去虽还燥热,却比先前舒坦了不少。
她找不到原先在窗棂纸上戳出的窟窿了,又新戳了一个,小心翼翼往外打量。
只见村民聚集在一块,正将砍下来的猪头扛上马车。
外边满地鲜血,众人还淋了雨,周身湿淋淋,一个个好像魔头。
什么断颈鸡鸭和四分五裂的牛羊全往车上送,好在狐仙要的是活人,否则怕是连那些被指了名的,也要被当场五马分尸。
就在此时,门嘎吱一声。
濯雪吓得猛一回头,看到是胧明,便安下心继续打量外边。
灵台不中用,一双耳似也回到从前,连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晰了。
好在鼻子还算灵,她隐约闻到肉香,又扭头看向身后,才知胧明提着篮,篮中大抵是她的断头饭。
胧明不作声,不紧不慢地从篮中取出饭菜,放到草席边的矮案上。
她发丝从肩头垂落,掩住半张薄情的脸,手上举止却是细心,竟还在碗筷下铺设了布巾。
拿筷箸的那双手颀晳如玉,骨节分明,明明该是拔山扛鼎的一双手,此时却好似在洗手作羹汤。
碗筷相碰,叮当作响。
濯雪身上又有点热了,故作无恙地走过去问:“这么香,是谁做的?”
胧明不疾不徐道:“总不会有毒。”
做戏要做足,濯雪根本就是将戏本按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乐悠悠地胡言乱语:“见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就算这饭菜里下了那见血封喉的毒药,我也要尝尝。”
姑且就当她成了那惦记寡妇的痴女,为见一面甘愿赴死,成那板上鱼肉。
这下总该天衣无缝了。
胧明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少说这些,吃饱了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