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左耳进右耳出,一动不动地顶着那竹猫儿,就当是头上戴了帽。
珏光笑一会便不笑了,静得好像已经化仙离去。
“殿下?”侍女小心翼翼唤她一声。
珏光看着脚边道:“我若是死了,你回到山中也好,海上也罢,莫再如我一般,需时时克己,即便机关算尽,也还是看不穿人心真伪。”
正如大梦初醒,濯雪周身一震,蓦地回神。
误打误撞,她成了狐狸,恰也如了前世的愿。
旁人眼中的珏光,都是珏光想令众人看到的,她是裹了千层衣的笋,唯有自己明白,内里最澄净的渴盼。
所以她是珏光,珏光活成了她。
濯雪将命簿合上又打开,打开又合上,眼前反反复复都是那些字。
她苦中作乐,心道,胧明你惨了,你那过世的白月光回来了。
35
前世的林林总总,被困囿在泡影之中,成了今生的黄粱一梦。
那些曾烙进骨肉里,立誓永世不忘的欢喜与哀戚,会在梦醒时分,融解成退潮的汪洋,留下无尽怅然。
濯雪会觉得苦涩,却不会苦痛,因为寒冬已经过去,而她在当下。
只是,留下的人必是最难过的,需要用余生趋近于无休无止的寿命,来挂念珏光那昙花一现的终生。
她不苦痛,甚至还算得偿所愿,苦痛的也许只有胧明。
于胧明而言,那五载虽短,却亦是斑驳陆离,恰似夜里无意嗅到晚香玉,沁鼻摄魄,镂骨铭心。
若非如此,胧明又怎会将那白玉铃兰,盘得连刻痕都模糊了。
如今两世记忆糅为一体,濯雪心里头还有些别扭。
她本还能置身事外,随意评点胧明的情思,现下知晓了当年的种种,竟还忍不住替胧明说理。
思绪来回穿梭,在这百年间辗转不定,随她一凝眸,又重归于眼下一刻。
只是她已不愿多看那生平的最后一行,生怕泪水汩汩、黯然神伤,索性移开了目光。
线索……
线索应当还是有的。
胧明来过数回,也曾翻查过珏光的命簿,那这满籍的墨字,总不该只有阎王能看见。
此地命簿成山,胧明又没有命线与此簿相连,万不可能是误打误撞找着的。
濯雪寻思,定还有什么窍门,能令她畅通无阻地阅览全籍。
是水浸,还是火烤?
濯雪捧着命簿踱到鬼火边上,熏了半晌也没看到字,过会干脆小施术法,招来一泓清波,将命簿淹在其中。
命簿火烤不破,水浸不湿,她想破头也没能令纸页显露墨痕。
莫非玄机在阎王公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