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的能力被剥夺,後颈爬上一只手,操纵无形的丝线,掌控傀儡的头脑四肢。握刀的手抽搐了一下,缓缓擡起。袖子撩起的手臂皮肤光滑,青色血管隐约可见,交叉纵横,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向她招手,诱她坠入深渊。
刀尖瞄准腕部内侧最细嫩的部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贴到了皮肤。
当——
刀刃掉落,刀尖在地板砸下又弹起,碰撞出尖锐的金属声,挣扎几番过後,在密集的碰撞声中躺平——
在划破皮肤的前一秒,柳回笙松了口。
“呜。。。。。。”
喉咙豁开,柳回笙张大嘴用力呼吸,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喉咙底发出幼猫求助的呜咽。
赵与用力抱住她:
“很好,阿笙,你做得很好。”
收紧手臂,抓着她瑟缩的肩膀,将脑袋按到胸口,低沉的声音通过胸口的骨传导传进耳膜。
“你下不去手。因为划伤别人,你会痛苦,会愧疚,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不必为了去感受他们的感受,让自己变成他们。”
人性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时候,它处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可能往高处走,也可能往低处流。沉沦还是升华,有时候旁边需要有个人陪着。
垂下的手回归一点力气,吃力抱住赵与的腰,交扣在背後,闷在她胸前,哽咽着问:
“我们当初为什麽分手?”
赵与愣了一愣,回答说:“忘记了。”
柳回笙苦笑:“我也忘了。”
“那就不想了。”
“嗯。”
“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我师傅。”
“怎麽,跟她炫耀你有一个多漂亮的下属麽?”
赵与没有否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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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与的师傅叫欧阳镜,镜子的镜,心理学专家。
当初,蓊城接连发生刑事案件,局长犹豫要不要引入两位侧写师协助破案。还是去拜访了欧阳镜,才彻底决定。
这也是为什麽当初赵与在警局碰到柳回笙,说“我不需要顾问”时,教导员会说“是欧阳老师的意思”。
欧阳镜是一位气质上佳的中年女性,短发丶清瘦,坐着轮椅。如果不是看到她二十多岁的女儿,柳回笙会以为她只有三十几岁。
聊天的内容很平淡,像一瓶墨水,手摸上去没什麽触感,却能从头到脚将透明人染成黑色。
赵与在客厅等她,来时带的礼物交换到一套欧阳镜亲手做的紫砂茶具,某人喜不自胜。
“跟师傅聊了些什麽?”
回去的车上,赵与罕见地开啓话题。
柳回笙的神情轻松了许多,眉间紧蹙的阴霾终于消散,望着窗外路边掠过的小黄花,坦然道:
“忘了。”
“刚说完就忘了?”
“嗯。越是跟高手聊天,忘得就越快。张无忌跟张三丰学太极的时候,他师公刚讲完他就忘了,结果把六大门派打得落花流水。”
赵与的眼睛浮起笑意,虽眼周肌肉没有变动,嘴角也没有上扬,整张脸上的肌理没有收缩舒张,但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就知道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