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曳本人却没有这种自觉,在她看来,她和alex并不是无奈之下的抱团取暖,而是命运安排下的默契组合。
李曳吃不惯学校配给的食物,又不愿意浪费,经常打包好送给alex,又因为alex常常吃不饱,她的大部分零食也留给了alex。
李曳下课后会去到礼堂后边的一条小路,那里有一道金属栏杆,她把从栏杆里把东西递给alex,alex也会回赠她一些精致而实惠的小礼物。
alex
和李曳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他在一所收费更低廉的机构学习,有一次他在学校墙外等待,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被玛格丽特老师撞见了,玛格丽特狠狠瞪他一眼,让他回去练练基本功,别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晒太阳。
李曳不相信他的话,很怀疑其真实性,“玛格丽特老师那么温柔,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
alex感到百口莫辩,他说:“是真的,玛格丽特老师对我又不像对你那样。”
总之,李曳认为自己和alex的交往十分简单纯粹,充满友爱与默契。
十七岁那年冬天,时间快到东正教的圣诞节,alex不知怎么的,打扮十分隆重地等在李曳的宿舍楼下,李曳裹着厚厚的棉袄走下来,和alex对视一眼,忽然感觉非常不妙。
校园里节日气息浓厚,四处都是暖色调的彩色灯光,把alex的脸都映得有些奇怪的红,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只手藏在背后,露出一截花束的包装纸。
李曳很吃惊,无法想象可能发生的场景,她很突兀地说:“啊,我刚和男友吵架了,很难过,幸好你在这里,alex,能陪我一起走走吗。”
alex的动作僵硬了半天,他沉默了一会儿,挤出笑容,把背后的花拿了出来,对李曳说:“好的,别难过,瞧,给你的节日礼物,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李曳和alex在校园里漫步许久,天上飘的细雪落下来,把alex精心做的发型也压塌了。
到了最后,alex还是没忍住,仿佛很不满地说:“我不喜欢你的中国男友,你还是尽快和他分手吧。”
李曳常常觉得alex性格像个小孩,很幼稚,又很好玩,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向他保证,“我会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的,莫斯科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alex有点伤心,又有点释然地离开了。
在那之后,李曳似乎终于理解了一点,友谊里感情的复杂性。
正如此时此刻,玛格丽特老师办完葬礼的这一天,她和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在台阶下拥抱,她伸手摸了摸简存霖的脸,他没有避开。
李曳仿佛也读懂了他的复杂心理,她在心里暗暗地对他说:“我也很想你,你能来陪我,我很高兴。”这些话在心里盘旋一圈,她又轻轻碰了碰简存霖的眼睛,认为已经传达无误。
李曳真正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今天好冷啊。”
她用力把简存霖抱得更紧了一点。
简存霖艰难地伸出手,把李曳的帽子拽下来一截,包裹住她的额头和脸颊。
其实莫斯科的秋天就已经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远处的电车摇晃,有种上世纪的陈旧和迟滞。
两人肩并肩,手碰手,沉默着离开了墓园。
相比起来,大连的冬天都显得温和了,李曳把突然伤感的alex劝回了房间,自己也慢吞吞往楼上走。
她感觉有点困乏,头脑也昏昏的,唉,酒精影响力真大啊,以后还是只喝无酒精饮料好了。
走到三楼的转角口,碰到了穿着蓝色家居服的简存霖,李曳感觉此情此景非常熟悉,有种古怪的既视感,对他说了句,“晚上好。”
简存霖走过来,距离很近,李曳反应有点慢地退了一步,简存霖神色微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随后,他叹一口气,作出结论,“你发烧了,反应这么慢,自己没发现吗?”
李曳飞快反驳道:“你才反应慢呢。”
简存霖的表情更微妙了,他跟在李曳身后,打算去她的房间看看,“我记得你的柜子里有退烧药。”
打开房门,简存霖不免怔住,“你这个房间温度怎么这么低。”
李曳这下听清问题了,她说:“地暖坏了。”紧接着又说:“温度不低啊,我觉得刚好。”
简存霖笑了下,“那是因为你发烧了。”
李曳这才意识到,她以为自己是被酒精影响所以身体不适,原来只是单纯的生病了。
简存霖很快转身出去,没过多久,身后跟了一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特意对镜头做出解释,“李曳生病了,她的房间里又没有地暖,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交换房间。”
李曳忘记自己有没有和他商量,好像没有吧,但工作人员动作很快,帮忙把两人的物品交换,房门的牌子也交换了名字。
十分钟后,李曳躺在温暖房间里的温暖被子里,吃了一片药,看着天花板发呆。
随行的医生过来看了下,表示她应该是这两天赶海吹风着凉了,夜里睡觉又太冷,所以感冒发热,和她以为的酒精影响毫无关系。
情况不严重,但需要好好休息。
简存霖坐在书桌旁,时不时瞥她一眼,催促道:“快睡觉吧,睡醒就好了。”
李曳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点,她说:“小时候妈妈也常常说这句话。”
过了几分钟,李曳又说:“玛格丽特也喜欢催我休息,她经常对我说,快睡觉吧,梦里有花仙子教你跳舞。”
李曳的声音有点变调,带着哽咽,简存霖离开书桌,走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