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冷如影随形,无论我躲在哪里,都能透过我的皮肤,钻进我的骨血。
大雪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我躺在床上,一个月没有出门,终是在这个寒冬大病一场。
拖了十数日,病情越来越重,眼看我快不行了。
徐老太妃为了救我,拿出了她珍藏很久的一对金耳环。
这是当年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入冷宫时,她把这对耳环藏在鞋子里才没被搜出来。
她拿着这对耳环去找太监帮忙请宫里给宫女诊病的女医。
谁知那太监收下了耳环,满口答应,却不办事。
徐老太妃去讨说法,被他拳打脚踢,一把老骨头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没能请来女医,自己反而受了重伤,没能挺过那个寒冬。
死前,徐老太妃嘴里还在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
「衔星……衔星……衔星……」
衔星,是她亲自为我取的名字。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她愿我扶摇直上,摘星揽月,光芒万丈。
她一声接一声唤着,直到再也没有了声息。
徐老太妃的尸体在冷宫放了半个月才被拉走。
还是那个板车。
吱呀晃悠着,带走了我所爱之人。
徐老太妃死了,我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熬过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寒冬。
像是徐老太妃用她的命,换了我的。
八岁那年,德妃又怀孕了,太医说多半是个皇子。
她春风得意,来到冷宫时竟破天荒地带来了一碟子点心。
「等我生下这一胎,陛下就会封我为贵妃,齐妙然,你可输得心服口服?」
她轻柔地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笑容满面。
我和阿娘不语,只一味吃点心。
德妃没能高兴太久,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我就听闻她再次小产的消息。
那日她失魂落魄地来到冷宫。
「齐妙然,我才知道当年的真相,原来我们,谁也没有赢。」
她近乎绝望地扔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背影萧索凄凉,再不复往日的高贵典雅。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德妃。
因我实际上并非冷宫之人,所以可以自由出入。
自我年纪渐长,能够跑腿后,送饭的太监便把给冷宫领饭的职责扔给了我,自己去躲懒。
德妃离开后不久,我去大厨房领饭,听到几个宫女在一旁小声地议论。
「听说了吗,德妃娘娘薨了。」
「我知道,德妃娘娘的父亲韩大将军犯了大逆之罪,全家都被砍了脑袋,德妃娘娘也被赐了白绫。」
「听闻五皇子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都没用。」
几人聊着,纷纷唏嘘不已。
直到管事姑姑出来呵斥才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