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蝶最烦满腹弯弯道道的人。
“理想的话就分家单过,倘若长辈不同意,就多些防范,少些往来。”
卢玖儿颔首,继续问道:“那如果翁婆不慈不爱,尖酸刻薄呢?”
安锦蝶咬着下唇,脸色发白。
“不能吧?林祭酒是皇上任命的国子监主管官,祭酒夫人平素也是有贤名在外的……”
“只是假设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是人前人后不一样呢?”
安锦蝶不能接受这个假设,单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痛。
“那……跟夫婿商量下,寻个外放的官职吧。”若避不过,躲开总能成吧。
卢玖儿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再放松些。但是下一个问题,却又步步紧逼。
“那如果夫妻难以同心呢?”
安锦蝶脸色越来越雪白,手指头不自觉地绞了起来。
卢玖儿有些不忍心,但觉得还是得先下剂猛药。
因为,事前思清想楚,总比事后反思检讨,来得更有效用一些。
“譬如说,两人想法不太一致,没有共同喜好。”
“又例如,他凡事站在父母和兄弟角度,去处理问题,而忽略你的感受。”
“甚至于,他可能在外拈花惹草,或是纳妾入门……”
安锦蝶倏地伸出双手捂住卢玖儿的嘴,拚命地摇头。那流云发髻上的珠翠流苏摇摆作响,衬得她的神色更是凌乱。
“玖儿,我不要嫁人了!”安锦蝶大声叫喊道,“我今晚就同父亲说,让他马上安排人将聘礼抬回林家去!这门亲事不能作数!”
卢玖儿哭笑不得地拉下她的纤纤玉手,握紧着问道:“倘若你是嫁过去后,才发生那些糟心事呢?”
“那就和离!”安锦蝶很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她自问从小到大都不是愿意隐忍的人。要让她憋屈地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和离后你能怎么过日子?”
卢玖儿不放过这个话题,也是不放过她,不肯任她中止逃避开去。
安锦蝶怔愣了。
是啊,和离过后的人,会是怎样生活的?
搬回安府的话,父亲表面不会说些什么,但是继母和弟妹肯定不会乐意。而且如果在妹妹出嫁前和离,还会影响到她的婚嫁。
如果不能搬回安府,那么——
安锦蝶脑内灵光一闪。
“娘留了一些田庄铺子给我。”她可以申请女户,可以收养子女。“我可以自己过生活!”
“那如果你坚持要取消婚礼,往后再也找不到良人,那又怎么办?”
安锦蝶大声道:“只要有我娘的田庄宅地,我就能养得活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卢玖儿望着她笑。
“是啊,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只要知道自己的底气是什么,底线在哪里,不要一味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不就可以了吗?”
待得心中有数,又何以为惧呢。
安锦蝶怔怔然,缄默半晌后,感觉茅塞顿开。不知道怎么的,两行热泪不招自来,滑落脸庞沾湿了衣衫。